白以南只用了三天的时间,就打点好了一切。一早出门的时候,范芝梅喊住他们:“以南,你们要去哪里?”
白以南微笑:“我带七七出去散一下心,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范芝梅对离政泽的仇恨,如果知道他们去看离政泽,定然不会让他们去的。钱七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一路上,两人倒是有说有笑。“七七,这两天你的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白以南笑道,“你妈妈还担心你想不通,一直绕在里面出不来呢。”
“笑也是过,哭也是过。”
钱七七说,“何必因为自己,也让身边的人不开心呢?”
白以南神色一僵,许久才缓缓说道:“你能这么想,倒是不错。”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的人生不该再这么下去。”
白以南挑眉:“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钱七七看着白以南,“白大哥,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那你可以带我离开吗?”
白以南怔住。他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要达到的目的,竟然是由钱七七主动提出来的。心中的狂喜就像是海浪一样席卷了一切,他脸上的惊喜,无法掩饰,从来没有如此失控地说过话。他嘴唇哆嗦着:“七七……你……你说什么?”
对于他的反应,钱七七也很惊讶,不过她还是按照他的请求,重复说了一次。“可以,当然可以。”
白以南激动不已。“只是我爸爸他……”钱七七有些苦恼,“我还有些不放心我爸爸,我跟妈妈都不在这边了,他一个人怎么办?”
“没有关系,我会托我这边的朋友经常来看看他,刑期一满,我就派人接他去羽东国。”
白以南眼睛里波光闪烁,嘴角轻勾,满面笑容。钱七七看向窗外,白以南兀自微笑着。车厢里一下子就静下来,忽然,白以南的笑容滞在了唇边,他转头看着钱七七:“七七,你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嗯。”
钱七七点点头。“不等看完离政泽,问清楚再决定吗?”
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那么轻松,可是私下里,手指紧紧地捏着,骨节都要折断了。“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钱七七坚定地说,“无论是什么样的事,都不能成为他放弃我的理由。”
话音刚落,白以南脸上的喜色褪得一干二净,他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十五分钟后,到达了警察署临时关押所。被关押在里面三天的离政泽,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是身上的那种王者气息丝毫不减,看到两人过来,他的眼里一丝波澜也没有,既不意外也不惊喜更没有别的情绪。倒是白以南先开得口:“七七,有些事要问你。”
说完,他对着钱七七点了点头,然后走了出去。离政泽看着她:“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为什么?”
两人都没有坐下,就这么站定着,直直地凝视着对方。“我记得我在婚礼现场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离政泽依旧平静地说。“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钱七七说,“如果你真的恨我,早就折磨我了,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你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做那么见不得光的事呢?”
“谢谢你到了这种时候,还能对我这么高的评价。”
离政泽忽然笑了起来,“不过,看在我们曾经同床共枕的情面上,我告诉你……”他头往前倾,示意钱七七过去。钱七七果然往前走了几步,离政泽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为什么就是这么蠢,蠢到我都不忍心骗你了。”
“你……”钱七七面色一白。“我就是这么龌龊的一个人,我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光鲜,我所创下的商业王国都沾满了鲜血。钱七七,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什么光明磊落的,只有掠夺和踩着别人的尸体才可以上位。”
“不……你在撒谎!”
钱七七用力摇着头,“你故意这么跟我说的,你是想让我远离危险,你是为了保护我。”
“如果你这么想心里会觉得好过一点的话,那么,随便。”
离政泽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后背。钱七七低低地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再说什么?”
离政泽:“……”“看在我们曾经同床共枕的情分上,我告诉你一件事。”
“没必要。”
离政泽快速地打断她的话。可是,钱七七依旧轻轻地说道:“我要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原谅你。你好自为之!”
一直到钱七七走了出去,离政泽都没有说出任何一句话。他的心在一刻仿佛被掏空了。什么叫悔恨,他终于体验到了这个词给予他的痛彻心扉。她要走了,是跟白以南走的吧?他原本是把她托付给了谭晓寒,因为他知道,无论谭晓寒做什么,钱七七都不会爱上她。可是,她却上了白以南的车,白以南那个人……忽然间,他的心乱了,好想突然奔出去。脚步往前一踏,站在旁边的警察惊讶地说;“泽少,你这是……”一语将他带回了现实中,他停住了脚步,脸色变得清冷:“能让我的助理修杰马上到这里来见我吗?”
“当然。”
“好,谢谢!”
钱七七出来神色不对,白以南看了一眼,就看出来了。与她过来时候相比,她此刻是在强颜欢笑。“七七,问得怎么样?”
“都问清楚了。”
“他怎么说?”
“他没说什么。”
钱七七走得快步,“我们回去吧。”
上了车,钱七七不说话,白以南也不说话。车开到一半,钱七七问:“这一次,他有没有翻身的机会?”
“这个时候,他可能要倚仗离家了。不过,离政泽这个人一向比较孤傲,他在商业圈唯我独尊,人缘并不好。我想不出,谁会在这个时候救他。”
“那他岂不是要坐牢了?”
钱七七声音依旧低低的。“应该全身而退的几率不大。”
白以南沉思了许久,很慎重地回答。钱七七闭上眼,仰头靠在了椅背上,再也没说任何一句话。回到家中,他们竟然意外地在客厅里看到了一个人:韩平!“你怎么来了?”
白以南神色有些不悦,拉住了钱七七的手,“七七,你先上楼。”
钱七七也看到了韩平,不由奇怪地问:“韩平,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韩平倒是很随性:“我不能来看你吗?”
“你来看我?”
钱七七不懂了,她看了看白以南,“是你告诉她,我在这里的?”
白以南点点头:“我有跟她说过,不过,我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来了。”
韩平过来挽住钱七七:“婚礼之后,你走得急,我跟莎莎一直很担心你。后来没办法,就打电话给白先生了。”
钱七七听到后,还有些感动:“那谢谢你的关心,韩平。”
“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韩平说,“那我也得走了,公司现在乱成一团,好多人都在想着跳槽,莎莎都急疯了,我还要陪她去找工作呢。”
“创君……现在这么乱?”
“是啊,大老板出了这么大的事,董事会的股东们又没有人能出来主持大局。总裁的那两个心腹,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离家的人……哦对了,七七,你知道吗?”
“什么?”
“最主要的是离梦茹出来了,员工都怕啊,知道她有神经病的,谁敢在她手下做事啊。都想着跳槽咯。”
“真没想到创君会变成这样。”
钱七七叹了一口气。韩平还要说什么,白以南已经礼貌地说:“韩小姐,我送你出去吧!”
“好,那多谢白先生了。”
钱七七看着两人走出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范芝梅走到她身边:“你们到底去哪里了?”
钱七七吓了一跳。“我们就是……出去走走啊。”
“你是不是去看那个畜生了?”
范芝梅沉下脸,“他都甩了你,你还去看他?你到底有没有自尊?”
钱七七低着头,不出声。“钱七七,你别低着头,你有本事去,怎么没本事承认啊?”
范芝梅得理不饶人,声音尖锐起来,“你为什么心里还有他,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你是蠢蛋吗?”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亲耳听到自己最敬重的人一声声地不留情地辱骂自己带来的伤痛要来得痛心了。钱七七曾经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也不要去期望。可是,当范芝梅不再给她一丝温暖,而言语像刀子一样戳向她心窝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得到痛。真的很痛,她都痛得难以呼吸了。钱七七一直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而范芝梅干脆拿手指头戳到她的脑袋上了:“你这个死丫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如果你要是跟他还有什么牵扯,我就没有你这个女儿!”
“妈……”钱七七抬头,弱弱地说,“你能不能别说了。”
她抬起的小脸,一点血色也没有,双眼里闪着点点泪光,眼里的伤痛蓄满了眼眸。范芝梅一愣:“七七……你!”
“伯母,别再说七七了,她的心里已经很难过了。”
白以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钱七七身旁,责备地说,“请你不要再这样了,可以吗?”
“以南,我……对不起。”
“伯母,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白以南已经冷了脸,再也不看范芝梅,牵着钱七七的手,“七七,来我带你上去。”
“以南,我也是气不过。”
“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你的女儿,而且她也没有做错过什么,却一直是受伤害的那一个。伯母,如果你不能给她关怀,那就请你给她少点伤害吧。”
这话,其实从一个晚辈的嘴里说出来,是重了点。然而,范芝梅却一点也不敢反驳,反而喏喏地道:“我……知道了。”
“那希望你真的能记得。”
白以南还加上了这么一句。钱七七却挣开了他的手,径自越过他,自己一个人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