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叶荀原配郁郁而终,她被扶正,但是因为两人心中都有芥蒂,他们始终相敬如宾。念慈恩想起自己的过往,又看到叶初夏的惨状,她抱着叶初夏狠狠的痛哭了一场,两母女的疏离在这场痛哭中缓缓拉近,念慈恩在新加坡整整待了半年,半年后她回国,向叶荀提出离婚,并且告诉他,叶初夏是她捡来的孩子,而他们的孩子早在三岁的时候生病夭折。这是他们第一次坦诚彼此的心声,却没想到两人的关系因此而突飞猛进,反而成了一对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叶初夏来到慈恩画廊外面,透过橱窗看到父母鹣鲽情深的模样,她眼睛一阵湿润,他们之间种下了20年的心结,念慈恩最后绝地重生,令她终是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进去吧,他们一定会很想看到你。”
韩非凡见她只是痴痴地看着,并不下车,于是催促道。叶初夏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睛,将涌起的泪意逼了回去,父母能够如此相亲相爱,她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有些事情她已经不用再去证实,当年景柏然将那份DNA报告交到她手里时,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不进去了,非凡,你送我去半山景宅。”
睽违四年,她对他们一直避不相见,四年前,她在新加坡安顿下来,就立即打电话给景承欢,景承欢满是兴奋的告诉她,她是她的亲妹妹,那一刻她彻底呆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与自己的亲妹妹住了大半年。景承欢嚷着要去新加坡看她,却被她拒绝了,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她或是景柏然夫妇的准备,后来景承欢逼得急了,她索性不再给她打电话。这几年她忙着工作,忙着照看孩子,一转眼就四年过去了。自从为人母亲后,她体会到了那份做母亲的心酸,也理解了他们当初的迫不得已,此次回国,她除了想挽救韩氏企业以外,就是跟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重叙天伦之乐。银色卡宴在在山路上穿梭着,很快便到了景宅前,叶初夏看着眼前颇为考究的欧式建筑,心里有些紧张,抓住小鱼儿的手心不停的冒汗。小鱼儿讶异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有许久没有在妈咪脸上看到这种彷徨无措的表情,他有些不安,“妈咪,你捏痛我了。”
闻言,叶初夏连忙松手,她低下头对小鱼儿抱歉的道:“对不起,鱼儿,妈妈不是故意的。”
“那妈妈你给我呼呼。”
小鱼儿举起被叶初夏捏得红了一块的手,让叶初夏给他呼呼,叶初夏失笑,连忙对着他的小手吹气,这一折腾,她心里的紧张缓缓退去。韩非凡与叶初夏相处的时间并不比容君烈多多少,但是他也有耳闻,说叶初夏其实是景柏然与莫相离失落在外的女儿,当时只是传言,他一笑置之,可是刚才看叶初夏紧张的样子,他知道这不可能仅仅是传言。“丫头。”
叶初夏抬起头来看着他,知道他心里的疑问,她点点头,道:“没错,我其实是他们的女儿,二十多年前,我流落在外,辗转被现在的母亲收养,后来又被带进了叶家,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没必要告诉你。”
韩非凡的眉头蹙了蹙,在她心里,他仍旧只是外人。“丫头,那为什么现在决定告诉我?”
叶初夏的眸蒙上了一层迷茫,良久,她才喃声道:“因为我答应了你的求婚,我想让你更加了解我。”
这算是一种进步么?韩非凡错愕,久久都回不过神来。他知道,自从在新加坡她答应他的求婚开始,她就在努力让他去了解她,她的习惯她的缺点她的一切。韩非凡明明该觉得感动的,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颗心极是不安。他伸手将她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抚到耳后,轻声问:“要不要我陪你进去?”
“不了,我今晚不回酒店了,我跟小鱼儿会住在这里。”
昨晚半夜被叶琳打扰,今天又意外见到了容君烈,她生命中的两个克星让她连气都没喘过来都出现了,所以再住酒店不会安全。可她不想去叶家,更不想去韩家,在偌大的Y市,她突然有种无处可容身的感觉。为了自己与小鱼儿的安全,她必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个地方,除了她的亲生父亲,谁也不能提供。所以与其说她是来与亲生父母相认的,倒不如是来他家避难的。“为什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跟长辈住在一起么?”
“你还记得承欢吗?她是我的亲妹妹,她也住在这里。”
一句话堵住了韩非凡的嘴,他知道自己说什么也动摇不了她的决心,轻叹一声,“那我陪你进去吧,丑媳妇见了公婆,我这丑女婿也该见见未来的岳丈岳母。”
“今天不太适合,改天吧,明天我会去公司,你不用来接我,我们在公司见。”
叶初夏牵着小鱼儿下了车,向韩非凡挥手告别,韩非凡无奈,看着叶初夏抱着小鱼儿按了门铃,然后走进去,再也看不到人影,才缓缓收回目光。自从他求婚成功后,他与她的距离没有近一步,反而越来越远了,看来他得做些事情来改善一下目前的僵局。………………容君烈回到家,叶琳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迎过去接过他的西装,柔声道:“晚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去洗洗手吧,一会儿就开饭。”
容君烈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咸不淡的态度,令叶琳备觉窝气。四年了,他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她在他眼里,连花瓶都不如,至少他偶尔还看一眼花瓶,而她这个摆饰,他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看过。无论她如何花心思收拾打扮,无论她今天是开心还是悲伤,他统统看不见。他的心似乎在婚礼上,就随叶初夏离去,留下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她气她恨她怒她闹,可是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后来有一天,他去美国散心回来,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将她错看成叶初夏,他把她压在身下,一遍遍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他?”
痛苦而绝望,令她的心都揪紧。情。欲的巅峰,她抱着他深情的示爱,可是他蓦然清醒,从她身体里撤出来。她求他给她一个孩子,他却视而不见,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那是最后一次,她从他脸上看见悲伤,从此之后,他似乎只为一个目的而活,就是将叶初夏逼回Y市。昨晚她去见小叶子,本是想去说服她离开Y市。可是她看见了那个叫小鱼儿的孩子,那张脸与容君烈多么相似,明亮凤眸,小而挺的鼻梁,薄唇皓齿,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出这孩子与容君烈有八分相似。她非常震惊,以致于连自己去那里的目的都忘了,她失魂落魄的走出酒店,外面霓虹折射出暧昧的光芒,灯红酒绿,车水马龙,如此热闹繁华,为何在她心中只留下凄凉。几年前,她也曾给容君烈生了个孩子,那个孩子不满两岁便早早夭折,他的死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于是她回来了,打算不计一切代价,将容君烈从小叶子手上抢回来。世事多么讽刺,当年分明是她先走进容君烈的生命,也是她先为容君烈生儿育女,可是到现在,容君烈的心却在小叶子身上,若是让他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孩子夺过来。然而夺了孩子,母亲呢?经过了四年寡淡的婚姻生活,叶琳不会那么天真的以为容君烈只要孩子不要母亲,不管他现在多么恨小叶子的背叛,只要他知道孩子是他的,他就不可能让母子两人流落在外,到那时,她该何去何从?不,她绝对不要重蹈覆辙,哪怕他对她只有冷落,她也不会放手让他离开。饭桌上,容君烈安静地吃饭,叶琳热情地给他布菜,他只是皱了皱眉,却并没有动她夹过来的菜,放下筷子,他说:“我吃饱了,还有些公事没处理,我先回书房。”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叶琳脸上佯装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看着一桌没动几筷子的丰盛晚餐,恨得攥紧拳头,终究还是没忍住满心的气愤,站起来将桌上的盘子碗筷哗啦啦全扫地上。容君烈刚踏上二楼的最后一阶台阶,闻声后背一紧,他没有回头去看,脸上却挂着一抹讥诮的笑意,然后头也不回的没入阴影中。回到书房,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他扬了扬眉,按下接听键,晒笑道:“郁少,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不办事给我打电话?”
郁成宥将电话拿远了一点,目光落在关上的卫生间门上,奚落道:“你放心,我时时磨枪,不怕临阵不举,倒是你,憋了四年,见到你想见到的人,有没有那个春心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