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便是哭着喊着要随着薛树桥而去。何云寒匆匆带走了肖节风,很快就又赶了回来,一面沉稳的处理着公司与何淑舫的善后工作,一面迅速安排着几日后的葬礼。自始至终,何云寒的神色都是那样冷清的如同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打理的周到却麻木,肖斯菡亦是在重症监护室畅快淋漓的痛哭过后,就变得冷静而淡然。父亲的面孔时时浮现在她苍凉的眸底,她还没有来的及孝顺的父亲,已经彻底的离开。他本来恨舅舅,可是细细一想,舅舅有什么错误呢?曾经的她,就和现在的舅舅一样,自心底想要报复。如果没有有心人加以挑拨,舅舅也不会她被何氏集团威胁,不敢出声。亲人越来越少,她真的无法让自己恨舅舅。葬礼的那一天,天空飘起了小雨,这是入秋以来,最冷的一天。肖斯菡一身黑衣站在风中,以未嫁女的身份向祭拜的宾客鞠躬,谁也没有敢多说什么,而她的身侧,经受不起这个打击的何淑舫,已经病得很孱弱了。而何淑舫的身侧,该名正言顺搀扶的儿媳妇方少青却并没有出现,这让参加葬礼的人们很是疑猜,而该出现的方远山,也迟迟没有出现。葬礼上的何云寒更是冷静的可怕,冷魅的脸庞比平日还要摄人心魄三分,他站在那里,幽深的目光不住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真心或假意,他从来不屑于分辨,他只是在赌,一个没有人欢迎的男人,一定会出现。就像是,那个男人作壁上观着慈善捐助现场发生的一切,不出手,亦不阻止,只是置身事外,看着薛树桥憔悴、何淑舫战栗,阴阴冷笑。就在何云寒几乎失去等待的耐性的时候,那个与他有着相似面容的费望涯,才在祭拜的宾客渐稀的时候,姗姗来迟。“薛太太,节哀顺变。”
越过何云寒,费望涯径直来到何淑舫面前。当何淑舫抬头看清他的脸的时候,立刻吃惊的连连后退,好在被身旁的肖斯菡一下子扶住。肖斯菡的睫毛震惊的眨了又眨,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眉毛、眼睛、气质……何云寒和这男人,无一不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你怎么还在这里这里出现?”
何淑舫被吓到口齿不清,若不是现在是在庄重的葬礼,她恐怕已经吓得落荒而逃了。“薛太太,我是来拜祭薛董事长的。”
费望涯眸色深深,却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仿佛他只是这无数祭拜者中,最普通的一个。肖斯菡不明白费望涯与何淑舫之间的纠葛,只是从她颤抖的胳膊判断,何淑舫很惧怕这个男人,因此,抢先上前一步,鞠躬还礼。费望涯感受到何淑舫和肖斯菡的态度,有礼貌的祭拜完,转身而走。而在他与何云寒的眼光相撞的那一刻里,两个男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犀利锋芒的目光。不同于何云寒的单纯的冷魅,费望涯的眼神里,还多了一抹明显的欣赏。只是费望涯不知道,他的这种欣赏,何云寒能看懂多少。当何云寒将深沉的目光投向肖斯菡的时候,她已经灵敏的避开了,局面已经如此复杂,她已经无力再面对更糟糕的局面。天气阴沉沉的,她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待到人群散尽的时候,依旧倔强的站在晚风中,执着的不肯离开。墓前那抹纤瘦的背影,落在不远处的何云寒眼里,他只感觉,那是他这辈子,最无法忘记的场景。冷风渐起,寒风吹起她如瀑的长发,肖斯菡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转身,只平静的看了不远处的何云寒一眼,然后绕过他,离开。而在墓园的门口,杜望正一身黑色正装的等待着,肖斯菡犹豫了一下,终究被他拥着,走进了车里。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的何云寒,幽深的目光盯着汽车远走的方向,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吐出一圈一圈,落寞与烦躁。“周成,那些杂志和报纸的事情做的怎么样?”
回去后,何云寒已经恢复了那种冰冷刺骨的神色,负手站在落地窗前,冷冽的声音发问。“少爷,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何云寒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远处,闪闪烁烁的霓虹灯,依旧装点着这个城市的夜景。死去一个人,尽管是大名鼎鼎的慈善家,是在A市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是,人们的关注的温度也绝对只有三五天。在接下来的三五天里,薛树桥的丑闻甚嚣尘上,他二十年前的一切,也被好事者经过层层渲染,愈发说的肮脏与不堪。可是,也有那么一小撮人,站在公正评判的角度,历数薛树桥近年来的慈善事迹,将他每一次捐助都原原本本的广而告之。于是,有一个人站在高处摇旗呐喊:这样一个赎罪的慈善家,难道真的不值得原谅么?便有无数个自认为公正有良心的媒体响应:赎罪的慈善家,依旧是做了那么多慈善事业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原本该矛头一致对准伪慈善家的批判,逐渐发展为两方对峙,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变为越演越烈的互相指责,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中,大多数媒体都参与其中。而这场战争的背后主导者,无疑是何氏集团好天圆地方集团,双方并没有直接面对面的厮杀,却已经将所有媒体,变成了狼烟滚滚的战场。“爸爸,真不知道那些媒体是怎么了?吃错药了么?何氏集团这么大的丑闻,他们竟然视而不见,偏偏拼命给薛树桥的脸上贴金!”
方少青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将一叠报纸丢在地上,气的鼓鼓的。方远山也是皱着眉头:“这个何云寒,真是不简单呢!”
方少青恨恨的别过脸去,他当然不简单,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还没有收服到她的石榴裙下呢!“爸爸,您看这都写的是什么啊?再这么下去,我跟云寒差不多就该完了啊!”
她指着地上的一张报纸,一排醒目的大字《肖斯菡PK方少青,豪门女之间的对峙》。方远山也觉得那行字很刺目,慈善捐助那天,他强行阻止了方少青要去找肖斯菡的行动,一是觉得时机不到,二是,他不清楚这个事情真的那么重要么?“乖女,你确定能准确把握肖斯菡的性格么?你确定她知道薛慎容早就死了,就会恨何云寒么?”
这些女孩子的细腻心思,精通商场各种猫腻的方远山,是真的搞不懂。“对!”
方少青很笃定的点点头,“肖斯菡那么骄傲倔强的一个人,如果知道她只是双胞胎姐姐的替身,她跟云寒,就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方少青的心里畅快了许多,幸亏那天看见了何云寒的心形项链,顺藤摸瓜知道了这一切,要不然,怎么会想出这么永绝后患的办法呢!“爸爸,即使我得不到何云寒,我也不想让肖斯菡得到!”
方远山恶毒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