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生为人母,但那种为新生生命而感动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消退。“看到了,不要哭,你还在做月子。”
陆以慕伸手抹干尹悠的泪。“嗯。”
尹悠重重点头,抹干眼泪后,她又抱着宝宝看了许久,怎么看都看不够。直到宝宝的小脸都皱起来,尹悠才想起,自己该给宝宝喂奶了。尹悠看向陆以慕和护士,道:“你们能先出去一下吗?我知道怎么喂奶。”
陆以慕向护士使了个眼色,护士很快就出去了。尹悠望向陆以慕:“你怎么还不走?”
“这有什么避着我的,你有哪个地方没看过?”
陆以慕淡道。尹悠……她不习惯别人看着她哺乳。但宝宝已经迫不及待要吃奶了,尹悠以宝宝为先,遂不再理会陆以慕。宝宝在妈妈的怀里拱啊拱的,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主食,咬住不放,而后贪婪地吮起来。在奶道通的那一刹那,尹悠嗤牙微蹙了一下秀眉,点了点宝宝的小脸蛋:“小坏蛋,慢点喝,少不了你的。”
她在怀孕后期喝了不少催奶的补汤,两个胸脯都是涨鼓鼓的。“宝宝的脐带血拿去检测了没有?和媛媛基因相匹配吗?”
在宝宝贪婪吮奶时,尹悠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还在检测,大概三天后出结果,你先放宽心,不要太忧虑。”
陆以慕把自己的食指伸到小女儿眼睛前逗弄她,她灵活调皮得不得了,吮奶的同时还能去抓爸爸的手。“嗯。”
还要三天,那就是还有三天的心理折磨。如果三天后,宝宝的脐带血和媛媛不匹配,恐怕她又要重新做打算了。思及此,尹悠的心不由一沉。“说了让你不要乱想,有我在,这天就不会塌下。”
陆以慕见尹悠眸色转深,不由冲着她的头顶送了一颗板栗。尹悠抿嘴,在婴儿基因配对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的心始终不能完全放下。……熬啊熬啊,心灵煎熬了三天,在医生把基因配对结果宣告出来时,尹悠几乎是屏息的。“陆先生,陆太太,很遗憾,她们姐妹俩的基因配对不成功。至于媛媛的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我们还会重新做调整。”
尹悠捂着蹦蹦跳的心脏,不能承受道:“怎么可能呢?亲姐妹配对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很有可能是你们的验错了,再验一遍,不,验三遍。她们是亲姐妹,怎么可能不符合!”
医生行医几十年,对此情景早已见怪不怪,他解释道:“陆太太,因为陆先生事先的嘱咐,我们验得很仔细,这已经是验过几遍之后的结果,不会出错。她们确实是同胞姐妹,但就算是同胞姐妹,也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是不符合的。”
尹悠的脑袋嗡嗡作响,这时,她的耳际突然回响起一句话,“尹小姐,媛媛闯上了那千万亿分之一的厄运……”千万亿分之一百分之二十尹悠突然觉得很可笑,为什么她的媛媛运气那么差,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让她撞上了。为什么,全世界都有白昼,留给她女儿的却只有黑夜?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尹悠,尹悠,你怎么了……”在尹悠最后的模糊意识里,只有陆以慕的担忧声。而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从知道配对结果后,尹悠就彻底沉默下来。她那么努力想要延长媛媛的性命,可连老天都在玩弄她和媛媛。陆以慕坐在尹悠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药粥,想要喂尹悠,尹悠却推说自己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陆以慕强硬地把勺子抵在她唇边,命令她张嘴。她却倏地一挥手,把勺子打落在地,勺子里的粥洒落出来,分别滴落在尹悠和陆以慕的手背上。好在药粥不是很烫,并没有烫伤人。陆以慕把碗重重地掷在床边柜上,犹带怒气道:“尹悠,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给谁看,你还在坐月子,难道是想要得产后忧郁症吗?你再不吃东西,奶都退了回去,你拿什么喂叮当?还有媛媛,她现在还不知道消息,难道你想要让她发现踪迹吗?”
小宝宝的大名还没想好,只把小名定作叮当。只因为她特别喜欢听叮当响的声音。陆以慕是第一个知道配对结果的,他同样失望过,但失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其他办法救治媛媛。他原先不打算把配对结果告诉尹悠,先压到她把月子做完再说。但尹悠没得到结果,一天比一天焦虑,精神状态极其不好,医院不得不把结果告诉她。早晚都是要说的,如果最开始对尹悠说配对成功了,让她心怀希望。那么当得知真相后,她所受的打击也是加倍的。所以医院的决定是先把真相告诉尹悠,再让陆以慕做好安抚工作。医院会尽最大的力量延长媛媛的生命,与此同时,也会尽快在全国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对着。现在亲姐妹配对失败了,只能寄希望于陌生人的基因与媛媛配对,所说概率很小,但终归还是有的。陆以慕加大了骨髓悬赏的力度:“提供悬赏额,六千万。不,改成一个亿,只要能和我女儿的骨髓配对成功,我愿意给对方一个亿。如果他有子女,我还可以安排对方出国,安排对方进陆氏工作……”悬赏的筹码一直在加高,无数人都想搏这一次。无奈的是,没有人中标。尹悠听见媛媛和叮当的名字,神识好似从神游中回来了些,她主动端起柜上的药粥,就算喝不下,她也强迫自己灌下去。她的两个女儿需要她,她绝不能倒下。“慢点,不要急,我来喂你。”
陆以慕见尹悠情况好转,拿过一副新的勺子,而后慢慢地喂尹悠。却不想尹悠刚刚因为喝的太快,此时胃里的药粥没有消化,翻腾开来,呕的一声,全部都呕吐在陆以慕的身上。尹悠脸色一变,陆以慕这人洁癖极重,但她此时却……原以为多少会有责怪她的意思,却不料陆以慕只是取过纸巾,轻柔地擦拭她脏兮兮的嘴角,安抚道:“没事,是不是很难受?那我们等十分钟后再吃。”
泪水,就这样宣泄而出。……尹悠颓废几天后,重新站了起来,她并没有把配对结果告诉媛媛,也没有说任何治疗的事。陆以慕说得对,她要是心态不放好,那就什么事都做不好。其实促使尹悠重新站起来的原因,除了媛媛和叮当需要她外,还有一个,她不想陆以慕太辛苦。陆氏集团诺大的一个跨国集团,公务繁重,处理起来并不轻松,但陆以慕白天在处理完公司事务后,晚上还要来医院照顾她和媛媛叮当,在她倒下的那几天,她几乎没有见他停下来休息过。如果她再颓废下来,恐怕陆以慕就要累垮了。这日,尹悠在医院陪媛媛和叮当玩,而陆以慕则去公司办公了。“妈咪,妹妹好可爱哦,我好喜欢她。”
媛媛逗弄着叮当的小手指玩,叮当还不会说话,但会哈哈的笑,笑时会流一哈喇口水,媛媛就会用纸巾帮妹妹擦干净。“媛媛小时候也有这么可爱,你们姐妹俩一样可爱,一样漂亮,都是妈妈的小公主。”
尹悠柔声道。虽说她最初怀叮当的目的是为了救媛媛,但在她心中,媛媛和叮当一样重要,都是她身上掉下的那块肉。所以就算叮当的配合不能和媛媛相符合,尹悠也从没有后悔生下过叮当。怀孕期间,小叮当虽带给她很多烦恼,但也带给她很多快乐,她爱她的心是永远不变的。见媛媛和叮当姐妹俩玩得开心,尹悠提着开水壶出去了,道:“媛媛,你先在这里陪叮当玩玩,妈妈去接个开水,马上就过来。”
媛媛听话地点头。尹悠并不是很担心,病房不远处的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专门招呼孩子的阿姨呢。尹悠打完热水,回到病房,却在病房外顿下了脚步。“妹妹,我是姐姐哦。妹妹,你知不知道我?等我以后不在了,你要听话地陪妈咪知道吗?不准惹妈咪生气,不准……”尹悠背靠着门板,仰起头,把眼泪倒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