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听我说，慕嫣，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解释什么的习惯，但是我觉得我有这个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他的眼神也是那么真挚，沈慕嫣的视线只得挪向别的地方，她现在没有办法跟他对视。在她的生命里，她最不能忍受的事就是，有人把她的尊严狠狠地踩在脚下。如今看来，楚颢然跟他周以衡，他们两个人都成功地做到了。他们是不是学习过，如何用最简单的话，把一个人的心伤到最深。“最近，我的情绪很不稳定，因为回国后，你跟楚颢然见面的机会就增多了。可是在担心的同时，我也想知道，你对他还有没有感情存在，所以……”“所以你就带让我成为你的秘书，跟你去参加那次会议，还把我的号码也给了那个人，让他联系我，你想看看我的表情是如何的，是这样吗？要不要我给你描述地更详细一些。”

她的心中泛起一股尖锐的、荒芜的疼痛，让她变得烦躁不安。周以衡心中狂跳，原来她都知道了。那么她也应该知道，她现在是无法忘记高高在上的楚颢然了。虽然她对他心里还有怨恨，但是从两人彼此凝望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她对他是存在感情的。因为爱的越深，伤得就会越深。感情这种东西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就能呈现出来的东西，所以他才会有那么大的怒气，也才一时间失去了理智。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他没想过让她离开，也没想将她伤得有多深，他看着她难过的模样，心中并不见得有多好受。在跟她相处的这么多年里，除了她偶尔在梦里叫那个人的名字以外，其他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而自从回国以后，好像都变得不同了。沈慕嫣更加不像是沈慕嫣，她好像已经知道了该如何伪装自己，让别人不能轻易攻破她的城墙。她变得越来越现实，离他也就越来越远。他只是想让她清醒地认识到她不能跟楚家有所接触，而不是把她推向楚颢然的身边。不过，她好像没有明白他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为她所做的改变。他，还是以前的他，只是在她面前，有了更多的温情，即使保持着冰冷谨慎的性格，但心底却因为她开始变得越来越越来越无法克制。好像因为她，他正在抛弃原来的那个他，尽管这种感觉是很新鲜的，但是他那严苛的父亲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在他父亲的眼里，只有保持绝对的清醒，才能够战胜其他的人。“看吧，连你也这样对我，在这个世上，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我感觉自己跟一个废物没什么两样！”

废物，她说的是废物……周以衡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痛起来，脸色也慢慢变得苍白，好像有什么扎破指尖一样，腥红的血液如同雨珠一样，一滴一滴滑落。父亲严厉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浓烈的不满：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怎么就跟废物一样，一样东西总要教好几遍才能学得会。因为你，我在我那些老友面前，毫无颜面可言，你这个废物，都不聪明一点吗？剧烈的刺痛使他心中压抑的恨意越来越浓郁，他恨他的父亲，可是又想得到他的认可，人就是这么自相矛盾的动物。他恨楚家也没有恨自己父亲那么厉害。因为直到现在，周以衡都在积聚力量来铲除他老人家的势力。是个孩子时，整都天被父亲骂作是废物，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憎恨。也为了证明给他看，他绝对不是他眼中的那种废物，所以他为了付出了许多代价。每个人都讨厌被别人当做是废物吧，那种挫败的感觉并不好受。那么，只有通过强大自己，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有朝一日对他刮目相看。他承认，这么多年，他的确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让他没有看到很多事情的本质，如今这是报应来了吗？他伸手把她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前，心情也愈发沉重。呼吸也没有平时沉稳，沈慕嫣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剧烈的心跳。这一刻，她竟然有点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该前进还是该后退。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陷入一阵又一阵的恐慌之中。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样的，她早就明确地跟他说过了不是吗？她觉得她有必要再提醒他一遍。然而她还没开口，便听见他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好好考虑，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但是……”他低头看她：“你应该很清楚，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并不多了，不论是我，还是楚颢然，你终究还是需要选择的。”

沈慕嫣内心一片沉寂，感觉眼里好像进了沙子一般，疼得她都不敢睁开眼睛。这个世界总是那么残忍么，她为何非得要做出选择呢，而且还是被逼迫的，她感觉气血上涌，胸口一阵闷痛。“你总是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总是让人忍不住去关心，去在乎。我以为，除了你，我还是会喜欢上别的人，但是我没有。”

怀里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好像睡着了一样。周以衡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就像一张惨白的纸，呼吸也是微弱的。他这才想起医生叮嘱过他的话，说是她的体质很弱，加上心理压力，不要给她造成一个让她感到恐慌的环境。那么刚刚，她是感到恐慌了吗？“安娜小姐，你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

管家的语气很是焦急，但是却怎么拦不住这来势汹汹的人。周以衡沉着声音说：“让她进来，管家你马上送沈小姐去医院，最好的意愿。”

“是。”

陈安娜一进门就看到他把沈慕嫣抱在怀里，那亲密的样子让她嫉妒地简直快要抓狂。但是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他又会嫌弃她太小家子气。她在那天宴的时候，听见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那时候，她还是无比震惊的，用一句话来说，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前阵子，她还听母亲说，周以衡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暂时还不会结婚。她还很高兴来着，想着自己还有机会呢。可是……这是怎么回事，是在说，他这次是动真格的吗？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阻止。闺蜜告诉她，不要去等待一样东西，不然你会让自己活得很悲惨。所以，她才决定勇敢出击。“你们，你们住在一起吗？”

看着管家从他怀里爸那个女人抱走，她的舌头都捋不直了。周以衡很直接：“是的，你如果想要答案的话。”

“她就是沈慕嫣么？”

她的声音低低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一切。那天她听得清清楚楚，他明明说的名字是顾梨裳，如果她的耳朵没有听错的话。看见他点头承认，她才突然明白，他这么做就是为了保护沈慕嫣，只是她自己太单纯了，所以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不过她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接近他了。心里的失落涌起一阵又一阵，只感觉喉咙有点干燥，但是因为在他的面前，所以她还是不敢流露太多的情绪。她真的很想哭，但是只能忍住，她的手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哪里，这种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周以衡现在没有那个精神去顾她，他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可是他没有多余的空间给她。安娜一直都是公认的乖女孩，但她自从遇到了周以衡就变了，变得更加主动果断。可是现在就连她的父母都知道，她跟周以衡是彻底没有希望了，只是这孩子怎么都不肯听劝，总觉得长辈都是在骗她似的。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眼睛里含了一点委屈。“我很累了，需要休息，如果你是来确认什么的话，那你也应该确认完了，回去吧。”

周以衡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一点温度都没有。她踌躇着，眼神幽幽的，这么多年了，她没有去嫁给别人，也拒绝了父母给她安排的各种相亲，不就是为了等他吗？但是他一句话就将她的心击得粉碎，而且是一旦情面也不留给她。她吸了吸鼻子，感觉满腹酸楚，但是她并没有真正了解周以衡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或许，她就是把他当作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来看待的，然而，神往往就是最无情的。“怎么，觉得不甘心吗？”

周以衡突然冷冷地笑起来，“真正应该不甘心的人是我，你们受的那点委屈算什么，你恐怕还没有经历过炼狱吧？”

他的语气带着深寒，陈安娜一听，只感觉背脊发凉，说真的，她还没有见过他这个模样，真的有点可怕。但是她想，应该是因为生气吧，她这么冒昧的，没有跟他打过招呼的，突然跑过来，她确实会生气。她鼓起勇力，缓缓走到他面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轻轻地说。听着这柔软又带了点惧怕的声音，周以衡心底一软，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他站直身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他朝冰箱的位置走去：“好了，你要喝点什么？”

陈安娜微微愣怔，他转变的速度好快，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她都有点糊涂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小欣喜，他应该是不讨厌她的，就像他当初说的，她还是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