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这么露脸的事情,你干嘛不自己去做呢?”
州府衙门里,听着朴成焕远远传来的慷慨陈词,吕建成一边喝茶,一边笑道。 “什么露脸?现眼才对吧!”
高文亮看了看对面的吕建成和宋维纶,嗤笑道:“咱是什么演讲水平,你们俩还不知道?稀松平常而已,再说了,我又不是朝鲜人,万一搞砸了,占领军的神秘光环也没了,还不如让狗腿子代劳。”
一旁的宋维纶忍不住对他竖起大拇指:“高司令!你这统治的艺术,入门了!”
“哈哈!一般一般,就是平时总琢磨,有了一点心得!”
高文亮满脸得意地压了压手,分享道:“其实我也是受先贤启发,法国大哲学家福柯在书里说过,最完美的统治是什么,是不可见! 是尽量降低统治者的存在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收了,把事给办了! 或者差一点,统治可见,但是只能让被统治者知道统治者的好处,骂名让其他人背。简单来说,就是只唱红脸,让别人唱白脸,或者让别人拔毛,自己吃鸡,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吕建成一乐,没有说话。 宋维纶想了想,却摇头道:“这个说法我不太同意。 高司令,你这是现代国家的路子,统治需要经过人民的同意,哪怕做做样子,但现在可是古代,我们可不能真的【不可见】。 孔子说,【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意思是大义名分和授予爵位的实际权力不能给他人。 古代信息闭塞,平民百姓文化素质很低,而且大多不能明辨是非。在这种情况下,统治者必须要所有人面前行使权力,如果不能,也要建立一层层机构,代替他行使权力。 我们以后治理济州岛,虽然可以比较轻松地建立相对完善的统治,但也需要适当地在所有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形象和理念。 第一是为了建立印象,拉进关系,第二则是震慑各级官吏,让他们知道,我们有本事和每个人建立链接。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这是个展示形象的好机会,不如办一个春节阅兵,展示武力。”
“这个办法好!”
吕建成眼前一亮,询问道:“老高,你有什么想法?”
高文亮满脑子还是宋维纶刚才讲的那通道理,听到提问,缓了几秒才回答道:“……还真有问题!老吕,宋大委员!你们别忘了,咱们还没有彻底占领整个济州岛呢! 西南角还有一个大静县没有去占领,汉拿山下的那些马场也没到手,还没到庆祝的时候呢!”
“……那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结束军事行动?”
吕建成又问道。 “怎么也得一礼拜吧!”
高文亮报了一个保守数字,其实大静县只有一万多人,就算有几百骑兵逃到了那里,也不是火枪营和炮兵连的对手,就算用义从军去堆,也能把他们堆死了! 吕建成果断点头,“好!我就给你一礼拜的时间!元宵节我要在济州城阅兵!这回有问题吗?”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高文亮马上站起身,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吕建成笑骂道:“行了!你别跟老子扯淡了!要不要海军派船支援?我们还可以帮你运一些物资。”
“要!当然要!”
高文亮嘿笑着点头,他就等这句话了,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又摇头道:“算了!海军就待在济州防备朝鲜水师打过来吧!咱们一共就三条船,到大静县外海的水文情况不明,触礁了怎么办? 还是别冒险了,大静那边我自己就能搞定!”
三人正说着,随船而来,现在负责保护州府衙门的火枪营三连连长褚凤良急匆匆前来汇报。 “吕司令!高司令!宋委员!西城发生人群聚集,围攻一家富户的情况,总人数可能超过1000人!”
“什么?”
吕建成马上站起来质问道:“城内的义从军巡逻队干什么去了?还有张学毅的一连呢?”
褚凤良连忙解释道:“老张已经带兵过去了,根据初步了解,这家姓李的富户是开赌坊和放高利贷的,害得城内不少人家破人亡!听说我们没收士绅土地和财产后,城内的贫民才会聚集起来想报仇雪恨。”
三人听褚凤良说完,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 “……这是个麻烦!”
宋维纶最先开口,他说的麻烦,不是怎么解散人群,而是接下来如何处理这家李姓士绅。 首先,按照昨天的安民告示,出钱出物出人给李朝军队,帮助对抗东华军的士绅富户和官吏,一律没收所有土地和财产,家人将被集中到汉拿山脚下管理,昨天已经查明,这种的有16家。 剩下的士绅富户官吏则只没收全部土地和十分之九的财产,家人可以带着剩下的钱到汉拿山脚下继续生活。 那个李姓士绅,不在那16家里。 “……开一个特别法庭吧!让老莫接受济州城百姓的诉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沉默一会儿,吕建成说道。 宋维纶点头道:“现在确实是一个树立司法威严和公正的好机会!就是咱们人手不够了……” 吕建成又道:“从旌义县调几个人过来!反正那里事情也基本上理顺了……老高,维纶,我们去看看吧!出了这么大事,咱们不能当做没看见!”
…… 另一边,张学毅已经带一个排的火枪兵赶到了那家李姓士绅的门口,只见数百名衣衫褴褛的苦主正拥挤着四十多个拿着长枪的义从军新兵,想要越过他们进去找仇人算账。 张学毅看到他们情绪激动,也不想废话,直接回头命令道。 “朝天射击!预备!放!”
“啪!啪啪!啪!”
一阵枪响,瞬间让头脑发热的人群冷静了下来,不过这也没管用多久,看到身穿蓝色制服的东华国大官过来,几个老汉马上牵着小孩奔了过去。 “……站住!”
张学毅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接过头盔戴上,又摸了摸胸口的钢甲,硬硬的还在,心里踏实了不少。 不过他明显害怕早了,几个老汉没打算刺杀他,而是带着孩子扑通扑通地就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嘴里还不轻念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