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马家,沿途王黑满头雾水。因为江琛总以诡异的眼神偷偷看他。好在,江琛注意力,很快被前方的热闹吸引过去。那是一座占地不大的府邸,门外右侧,整齐停靠许多架装饰华丽的马车,左边则站着几十名器宇轩昂的年轻士子。不仅如此,距离这些人十步外,还有百多名奴仆侍女。这些衣着同样不凡的下人,人人怀抱用红绸、锦缎、绢帛包好的礼物,加上越来越多看热闹的洛阳行人,足够四马并驰的大街都快堵住了。“小黑,那是哪家府上?为何这般热闹?”
江琛好奇询问王黑。王黑有些复杂回道:“蔡伯父的祭酒府。”
祭酒府?蔡邕!江琛闻言恍然,蔡邕本是洛阳太学博士祭酒。可随着董卓占据洛阳,与他曾有交情的蔡邕,就被当成吉祥物供了起来。仅仅三天。蔡邕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左中郎将,封高阳乡侯。但凡不是眼瞎,基本都看得出来,现在的蔡邕,极受董卓看重。王家与蔡家先前乃是世交,王黑身为晚辈,还是习惯以祭酒府代指蔡府,而不是中郎府。马车缓缓靠近祭酒府,江琛突然发现,这些徘徊祭酒府外,等候蔡邕接见的士子。一个个面敷白粉,身穿华服,或者手持羽扇,或是腰佩香囊,还有高谈阔论,不断挥动麈尾……相距还有二十多米,一股混杂多种香粉的奇怪味道已经扑面过来,呛得拉车的马儿打了好几个响鼻。江琛捂着鼻口:“这群人都是过来求学的?”
“求学?这些废物都快二十岁了,还有什么求学的必要?人家前来求偶的。”
王黑张嘴就是一股正宗的学霸腔。二十岁刚刚开蒙的江大贤,再次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指节嘎吱捏着,江琛忍住想要打孩子的冲动。因为,王黑随即低声抱怨起来:自从蔡伯父放出风声要帮爱女蔡琰选婿。洛阳周围的狂蜂浪蝶,每天都围着祭酒府转,害得他好久没听蔡姑姑奏琴之类。看着愤愤不平的王黑,江琛很想吐槽,即便没有这群人形孔雀拦着,以你们王家和蔡家的关系。你敢到蔡家听琴,回去屁股肯定要被王允用拐杖当成鼓敲。王黑一通念叨,彻底激起江琛的好奇。蔡琰的音乐天赋,与其父蔡邕,同样在史书留下浓厚一笔,难得路过,不如进去见证一番。反正凭王黑的身份,定是可以见到蔡邕。上次蔡邕险些坏了王允谋划,今天王黑这位王家嫡孙上门拜访,可以说是一场破冰会面,即便让王允知道,最多惩处一下王黑。届时自己再说两句,肯定能够缓和一下蔡邕与王允的关系,不管怎么说,蔡邕这种老实人,给董卓陪葬,实在太过浪费了。莫名看了一眼还在惋惜没琴听的王黑。江琛用蛊惑的语气说道:“对于蔡祭酒的学问,江某可是仰慕已久。难得路过,小黑,不如我们去拜访一下?”
“这……”王黑很是意动,可当他看到江琛闪烁眸光,不由得狐疑说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馋我的蔡姑姑呢?”
“休得胡说,年纪不大,你从哪儿学来的花花肠子?”
江琛恼羞成怒,举起砂锅大的拳头。王黑面对强拳,直接认怂了,他下令车夫,转道祭酒府。江琛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王黑鄙夷回了一记白眼。不过想到等会可以听到蔡琰的琴声,王黑十分兴奋,两家乃是世交,虽说他和蔡琰的年龄相差不大,但是隔着辈分,二人之间真没什么男女之情。……“让开让开!”
“司徒府的马车过来,速速把路让出来。”
“见过王公子。”
……董卓李儒不在,王允这块招牌,能在洛阳横着走。那些士子带来的随从,不少人远远认出这架马车。无须主人吩咐,这些豪奴已经飞奔过来,大声呵斥驱赶围观的行人,清出一条直达祭酒府大门的通路。与此同时,十多名得到手下通报的士子,没等马车停好,已经大步上前,将王黑扶了下来,然后围着这熊孩子嘘寒问暖。别看王黑在江琛面前有点孩子气,可面对这群家世远逊他的士子,他那股面对江琛刻意收敛的气度立即展露出来。这小子在场个头最矮,可说话谈吐,行为举止,无不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忽略他在年龄上的劣势,又不让人觉得他以家世压人,反而有股如沐春风的舒爽感。真正的豪门贵族啊。江琛有些感慨站在旁边,面前的王黑,既有曹昂的贵气,又有曹休的朝气,难怪在王允死后,他能扛得起王家这副重担。司徒王允,可是洛阳官场当下最最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比起有名无权的蔡邕,攀附王允更容易让人打到目的。因此,王黑的到来,立即成为全场焦点。江琛冷眼旁观,他发现,以王黑为中心,这些士子自觉分成两个阶层。想要区分,十分简单,自我介绍后主动退开,便是外地州郡的士子;能够站在王黑身边,基本都是洛阳本地世家子弟。而那些连外围圈子都挤不进……看着几名衣着略微陈旧,微笑走向自己的士子。江琛心中一动,他想起来人身份了:寒门士子。经过一番通名报姓。江琛得知,这几人都是洛阳太学生,其中三个的名字,他没有任何印象,应是没在史料留名的龙套角色。唯有一个身材高壮,发育很着急,面相更着急的十二少年让江琛大吃一惊。“廖兄弟,你是哪里人啊?”
看着这个憨厚少年,江琛期待问道。“回守华兄,小弟武陵临沅人。”
廖立没有想到,在场自己外形最锉,反而被江琛主动搭话,他连忙恭敬回礼。武陵临沅人。果然是他——廖立,廖公渊!未来被诸葛亮评价为“楚之良才”,虽是出身寒门,却能与凤雏庞统相提并论的顶尖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