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钧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捆在一根木桩上面。“来人啊!来人啊!”
潘钧惊恐大呼,屋内阴影走出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借着墙上昏暗的油灯,他瞧得来人,竟是自己那位混迹市井的堂弟!“文珪,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挣扎不开绳索,潘钧愤怒看着潘璋。可让他惊讶却是,潘璋闻言纳头拜下,将江琛有意让他充当曹军内应,献上陈留城门一事大致讲了一遍。潘钧闻言大骇,他颤抖声音问道:“若吾不同意,你这混账,可是要杀了我阖家满门?”
“兄长言重,璋何敢如此?嫂嫂侄儿,现已被吾安置在妥当的地方。此事兄长若不肯答应,唯有委屈您在我家呆上几天。等城破后,自有人带兄长去见嫂嫂侄儿。”
潘璋抬头一笑,双眼烁烁发光。潘钧闻言越发不安,对于这个不安分的堂弟,他太熟悉了,对方既然打定注意要献城,即便自己不同意,对方肯定也要进行下去。想到张邈抄家灭门那两家武将,潘钧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松绑吧,此事,吾应下了。”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兄长,您肯点头,可就省了璋假扮您的风险了。”
潘璋起身大笑,亲自给潘钧解开绳索。潘钧活动有些僵硬的胳膊,不带好气哼了他一句:“你我相貌也就略微相似而已,假扮某家,你真当军中士卒都是瞎子吗?”
“兄长放心,璋计划好了,谁看破我的伪装,便灭了他的口找人顶替上去。我手下的人已经查探过了,兄长驻防的城门,负责开启关闸共有两什士兵,每过六个时辰轮换一班。我选夜间动手,届时假扮兄长,远远叫了那一什士兵过来,再让手下精通刺杀的游侠出手灭口。只要我们动静不大,顷刻就能掌握关闸……”听着潘璋的计划,潘钧吓得满头大汗。这家伙胆子太大了,居然想到这种拙劣粗暴却有七成以上成事的计谋。假扮他带人走上城门,如果有人发现,立即暴起格杀。这是整个计划最难的一步,只要成功了,后面就更加简单了。城楼上有月光照射不到的阴影,潘璋手下都是精通战技的游侠,不成军阵的值班士兵,一对一哪够这群亡命之徒杀?只需抢在身份暴露之前打开两道关闸,曹军就能进入瓮城,届时局面大乱,后续那道城门就容易解决了。何况,潘璋肯定不会把计划都说给他听,可能主城那道城门也有应对的计划……潘钧暗叹自己还是小看这位在南城虾虾霸霸的堂弟,换成是他,他可不敢制定这种计划。不说此事想要办成,存在太多变故,就说那顶替士兵去开启关闸的十名游侠,事后能够活下来,肯定寥寥无几。虽说他潘钧也算没有苛待部下,但他绝对无法如同潘璋,开口就能找出十名为自己死心塌地的手下。眼看堂兄听完自己计划后,面色突白突红,潘璋咧嘴一笑,他知道,自己这是镇住这位有些胆小的堂兄了。“兄长安心!现在有您入伙,献关易如反掌,想来您也听过守华先生的名号,你我兄弟攀上这根高枝,还怕在曹营没有出头之日?”
连吓带怕,潘璋开始画饼,他还没见过江琛,已经拍着潘钧肩膀不断许官。在潘璋看来,凭潘钧这点胆子,等下见到江琛,他肯定不敢询问。至于事后,大不了他在江琛面前提上一嘴,至于成不成,届时木已成舟了,潘钧还能咋样?这位堂兄,他潘璋吃定了!“罢了!谁让你这孽障是某的亲人?走吧,带我去见见守华先生,事关重大,你我这种粗人出出力气就行了。若想妥当成事,需得请守华先生谋划方为上策!”
潘钧遇上潘璋这坑货,只能认命,示意后者出门带路。潘璋多贼啊,他肯定不敢带潘钧去找江琛,他自己是个讲义气,谁知道潘钧会不会转身就卖了江琛一行?“江先生所在,璋岂能得知?”
潘璋在潘钧愤怒的目光中,淡淡说道:“兄长稍安勿躁,该您见到先生,自然会让您见到的。”
敢情……说了半天,我还是被软禁?区别只在于捆没捆上绳索?潘钧被潘璋拿捏得死死,指着对方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潘璋舔着脸赔笑,摆出一副任打任骂,就是油盐不进的痞样。隔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呆坐一夜的潘钧,突然看到门外走进一名走路耸着肩膀的男子,来人莫名冲他歉意一笑,旋即在潘璋耳边低语几句。“哦?快请去主屋,后门让兄弟们守好,万一有事,务必保护贵人离开。”
潘璋双眼一亮,沉声低喝。这男子激动连连点头,他冲着潘钧拱手一礼,在后者莫名其妙回礼中,闪身走了出去。“兄长勿怪,昨天就是这位兄弟带你过来的。”
潘璋哈哈一笑。潘钧闻言摸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化作一声苦笑,起身随着潘璋出门,刚刚那人说的贵人,他已经猜到是谁了。走出呆了一夜的厢房,潘钧发现潘璋家中,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前门有人看守,后门有人接应,暗中还不知潜藏多少陈留城的游侠儿。“兄长,走吧,勿让守华先生久等。”
看到堂兄面露震惊,潘璋自信一笑,这次孤注一掷,他可是尽起在陈留经营几年的老底。潘钧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再三被他低估的堂弟,随他走进正房,一眼就看到堂中正中,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相貌俊朗的儒袍青年,一旁还有一名黄眼刀疤脸的男子按剑而立,左手首位坐着另外一个手边放剑,眼神警惕看着自己的青年。“末将潘钧,拜见守华先生。”
潘钧怎么都是在官场混过的人物,辨清主次,无须潘璋开口,他就抢先冲着江琛拜下。潘璋慢了一步,懊恼跟着下拜,江琛见状大喜,抬手示意二人起来说话。片刻之后,那绑了潘钧的汉子,怀带一封密信,悄无声息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