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东从程亦心的嘴里听到她父母的事情和他小叔叔有关,觉得十分的诧异。在开车往大院去的时候,他记起了关于小叔叔的事情。小叔叔在家里是比较受宠的孩子,几个兄长也是比较痛爱这个弟弟的,这大概也是酿就了小叔叔比较乖张的性格。那个时候他会容易闯祸,那个时候,小叔叔也是比较喜欢梁延东的,在他眼里,小叔叔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在外面的事情他不知道,但是小叔叔对大院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好。所以就算他平时在外面嚣张一些,大院里面也没人真的怪他。他是怎么去世的呢?有段时间梁延东在家里没有见到小叔叔的身影,就是程亦心父母去世之后。等到再有小叔叔的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要被送到国外学习,并且爷爷的打算是让小叔叔永远不要回来。小叔叔听了爷爷的安排,出国了。但是两年之后,传来了小叔叔的死讯,他长时间的抑郁,最后自杀,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两天了。对于小叔叔的丧事,梁家也是低调处理,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再说起过小叔叔,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现在程亦心说起来,很多事情梁延东都能够串起来。他回到家里,梁家的人也在等着梁延东回来,至少给他们一个交代,关于程亦心为什么不来婚礼。回到堂屋里面的梁延东,一一看过了几位长辈,他其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他这样的家庭里面,也会出现包庇的事情。他是可以将朋友的父亲都能举报的人,心中正义感满满的,所以不能理解他们要包庇小叔叔的动机在哪里,难道做了错事不应该付出代价吗?“我和心心,可能暂时不会举行婚礼了。”
梁延东沉声说着。“为什么,你们这究竟是在搞什么?”
梁老爷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实在是不理解梁延东。好不容易在一起,说不举行婚礼就不举行婚礼,当婚姻是儿戏。梁延东沉默着,他觉得自己算是经历过了很多事情,但这件事,他就是觉得难以启齿。他身边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他们面前,说出来长辈做过的和他们教育他们相悖的事情,梁延东真的觉得很难为情。“你和亦心有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什么误会不能当面讲清楚非要在举行婚礼这天么?”
杜云溪也有些不明白,明明前几天去看程亦心,说起孩子的事情,她还很坚定的说要和梁延东有个孩子,怎么这会就不来婚礼了。“没有误会。”
梁延东明确的告诉了杜云溪。“那是怎么回事?总得给我们一个理由吧?亦心长这么大,也不是没有家教的孩子,怎么就……”“别说她的父母。”
梁延东打断了他父亲的话,语气有些僵。梁慎思有些诧异的看着梁延东,毕竟梁延东在长辈面前,一直都是一个比较听话懂事的孩子,也从来美誉打断过长辈讲话的前例。然而梁慎思并未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知道当年的事情,因为白天婚礼的无疾而终,梁家的面子时候总是丢了,现在儿子又是这个态度,梁慎思当然也没有好好说话。“难道我就是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梁慎思呵斥道。梁延东却笑了一声。也因为这个笑声,整个堂屋里面都寂静了好几分,都不知道梁延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程亦心的离开而迁怒整个梁家?“哥,你冷静点。”
梁诗北小声的提醒梁延东,觉得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让梁延东和家里的关系变差。“爷爷,爸妈,你们从小教导我要知书达理,谦逊自理,严于律己。我是大哥,更要给弟弟妹妹们做一个榜样。我觉得我活到现在,最违背你们的一件事就是去当了卧底,让你们操心让弟弟妹妹在那段时间没能以我为榜样,那是因为你们教我要做一个惩恶扬善的人。”
梁延东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堂屋里面都没有人开口。“我们梁家,从太爷爷开始,便是军人,一直到阿南和西西这里,都是从部队里面历练出来的,当时我的打算是进入大学再入伍当兵,只是没想到被苏局发现,做了卧底,警察和军人同样是为国效力。”
大家觉得梁延东越说越偏,而且上升的层面已经高到了他们整个家族。明明不是一个婚礼么?然后他继续说:“你们口口声声教我们严于律己,奉公守法。然而你们……你们真的觉得当初的事情你们没有做错,如果没有做错,小叔叔为什么会因为抑郁症自杀?”
说道这里的时候,长辈们都明白了。本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梁延东知道了,是因为这个,程亦心才没有出现在今天的婚礼上?答案不言而喻。梁延东看到爷爷和父母以及叔叔婶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当年他们为了包庇小叔叔,并未给程亦心的父母一个交代,而因为小叔叔的缘故,程亦心当了这么多年的孤儿。“哥,这话你不要乱说。”
梁南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上前两步,拉住了梁延东的手臂,“就算嫂子今天没有来婚礼,你也不能这样说爷爷他们,你知道你这样说,代表着什么吗?”
就连梁西宜,也走到了梁延东身边,对他摇摇头,说道:“大哥,这件事还是弄清楚再说,你今天这样的确是鲁莽了。”
梁延东并未回答梁南时和梁西宜的话,只是看着爷爷他们,让他们给出一个答案,只要他们亲口承认。从一开始听梁延东说这话的梁老爷子,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手中住着拐杖,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很多。“是,是我袒护了你小叔叔,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去举报我吗?”
梁老爷子苍老的声音响在堂屋里面。听到自己崇敬的爷爷这样说,梁延东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是啊,弄清楚了这件事,梁延东应该怎么做,将真相公诸于众,然后所有人都知道,梁家老爷子为了袒护自己的小儿子,让程亦心的父母惨死?当初程天阔问梁延东,如果是他父亲犯了事儿,他会不会毫不犹豫的去举报他父亲,当时他说会。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不能因为是自己的父亲就网开一面。但是真的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梁延东还真的不能毫不犹豫的去揭穿,那个是他崇敬了整个人生的爷爷。要去揭开真相,就是推翻自己那么多年的信仰,他觉得,好难。然而因为梁延东迟迟没有开口,他眼中有迟疑,在长辈看来,他就是有可能去将这件事公布于众。梁延东的正义感,真的是既让人爱又让人恨的一件事。没等梁延东回答,杜云溪就上前,给了梁延东一巴掌。“你真的要这样和你爷爷讲话吗?”
杜云溪看着连脸都没有偏的梁延东,心里又怎么不心疼呢?但如果她不出来,说不定梁延东就真的会说出,要让真相公布于众的话。梁南时和梁西宜也没有想到杜云溪会忽然间出来打了梁延东一巴掌,顿时就有些楞。梁延东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让他们到一边去。“但这件事,既然是小叔叔的错,就应该给心心的父母一个交代。”
“交代,怎么交代?你小叔叔已经因为内疚而自杀,你还想要一个怎样的交代?因为那个人是亦心,你就一定要将我们整个家庭,至于舆论的风口浪尖?”
杜云溪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一旦公开,对梁家来说一个多么大的打击。也许他们梁家,从此就在洛城,没有立足之地。梁延东沉默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有公开这件事的理由,自然也有隐瞒这件事的接口。在亲情和正义面前,梁延东头一次觉得茫然了。“孩子,逝者已矣。亦心的父母和你小叔叔,都因为那场车祸而离开了,我们让这件事情就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提,好吗?”
杜云溪伸手摸着刚才打过梁延东的地方,打在他的脸上,疼在她的心上。可是,梁延东想说,这件事真的就这样过去了吗?他和程亦心,就会因为这件事,而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隔阂。然而,他现在在怀疑,自己究竟是因为正义所以一定要让这件事公开,还是因为他知道程亦心没办法和自己在一起,他需要找到一个借口来让程亦心松口。然而这个借口,他就必须指着自己的亲人,让自己尊敬了那么多年的爷爷,亲自去揭开这个真相。梁延东茫然了。“妈,我……”他不知道怎么做。他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完,刚才还站如松的梁老爷子,手中的拐杖忽然间就落在了地上,随着拐杖一起倒下的,还有梁老爷子!刚才还寂静的不行的堂屋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梁西宜首先冲到了梁老爷子那边,给老爷子送开了衣领,做着急救的工作。有人打电话叫救护车,有人连忙联系权威医生……然而,梁延东就站在原地,梁南时和梁诗北站在梁延东的身后。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面,都受到了冲击,他们引以为傲的家族,竟然有一段这样不为人知的往事。好像,所有的信念在这个时候,都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