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现场的灯光并没有那么明亮,可好似在欧冶钦和韩米珈牵手的那一刻起,现场就好像被装上了聚光灯一般。所有人的眸光,都投在了舞池中的那一对人儿身上,修长挺拔的体魄交织着柔软纤细的身子。她的长发伴随着每一个舞步在众人的视线中晃荡,像是春天滑破湖水的清风般悠扬轻飘。两人的目光对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同样明亮的两双眼眸中,能看见的就只有倒映在彼此瞳孔中的自己和对方。没有事先经过任何的交流,可一支舞下来,是那样默契合拍,没有一次踩到对方的脚,没有一次唐突地碰撞到对方的身体。两个人就像是水中的鱼儿般默契,顺着水一同前往同一个方向,同时做着一样的动作,一个眼神的交流便知道下一步该如何。也许一开始的时候,韩米珈有些拘谨,一半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半是因为周围越来越多关注着自己的目光。而后来,当整个人的情绪和身心都专注在与他共同跳的这支舞上时,她已经忘乎了所有,先前所有的顾虑和想法被她全然抛在脑后。在她应和之下的欧冶钦又怎会没有发现她肢体以及情感上的改变。他看着她,看着和自己越来越默契的她,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嘴角自然也是扬起了好看的弧度。“韩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欧冶钦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让韩米珈一头雾水地看着他。这男人……难道是旧病复发了吗?居然问她这么白痴的问题,哦不,他居然还称呼她为“韩小姐”。“看来钦总真是贵人多忘事。”
韩米珈浮起讽刺的笑容,故意将脚步走快了一步打乱节奏,“我只是离开了本部工作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在你脑海里彻底淡出了。”
“可我觉得,你离开了已经不止一个月了。”
欧冶钦跟上了她的节奏,又将刚刚被打乱的步伐有序地调整了过来。他看着韩米珈,悠然的眼神倏地就锐利了起来,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用力地划破了韩米珈的心脏,“是七年,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利剑,用力地扎穿了韩米珈的身体,疼得她整个人都僵直得忘记了动作。她不敢置信地抬眸看着欧冶钦,他的眼神坚定,表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看得韩米珈居然有些心慌了起来。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心乱如麻,眼神闪烁得不知该去看向哪一边。“我……不懂钦总你在说些什么。”
韩米珈闪烁其词着,企图用装傻这个绝招来回应欧冶钦。而她的这副模样,自然完全落入了欧冶钦的眼里,自是让他明了了其中的含义。“你确定不懂?”
欧冶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邪魅,看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暧昧的色彩,“又或者,我帮你一起回忆一下?”
欧冶钦的脸再一次凑了上来,说话的口吻和吐出的气息在韩米珈的耳边,软得她感觉快要抵挡不住。也许是因为心虚,又或者是害怕自己抵挡不住他的攻势,吓得韩米珈用力地推开了欧冶钦。再也顾及不上旁人好奇的目光,冲着她低声怒吼了一句,“神经病。”
话音刚落,像是怕被他再一次拥进怀里般,韩米珈慌乱地朝着出口的方向跑了过去……而欧冶钦,则站在原地,面对着没有她的场景,愣愣地失神。她刚刚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明明是那样飘然的声音却像是最为尖锐的东西,用力地刺着他的耳膜。是啊,他是神经病,所以才会这样。并没有在舞池内的丁啸坤及丁潇婷、杨沉三人自然是全程见证了这引人注目的焦点,三个人的心中自然是反倒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交杂在一起让他们都感觉那样不好受,室内的空气都好像流动得不顺畅,让他们感觉胸口堵堵的,呼吸都变成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看着韩米珈朝着出口的方向跑去,丁啸坤自然是追了上去,而期间在路过另一侧的外围时,碰上了在那里低着头沉默不语,黑着一张脸的丁潇婷。她站在丁啸坤的面前,声音中透着淡淡的冰冷和责怪,“哥哥,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女伴会和我的男伴一起跳舞?”
丁潇婷的一句话,让丁啸坤无言以对。原本焦急的脸上,表情刷地一下就黯淡了下来,向来只会洋溢温柔灿烂的脸,在这一瞬间,换上了满满的冰冷和陌生。眼眸里透露出淡淡的寒气,丁啸坤的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紧握着拳,用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并没有回答丁潇婷的话,而是继续朝着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当他走出屋外的时候,环望了一下四周后却发现早就已经见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的浮躁和不安猛然涌了上来,丁啸坤拿出了手机拨打了韩米珈的电话,却没等铃声想过五秒钟就已经被对方给挂断。“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色彩的女声从听筒那里传来的时候,丁啸坤感觉到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在顷刻间爆棚了。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这个瞬间,被圈着的城墙已经被用力地推倒,彻底地在心里瓦解,眼眸里的怒火燃烧了起来,修长好看的手指用力地握成拳,关节更加分明地凸起。心头的恼怒终究是无处宣泄,丁啸坤用力地将拳挥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从手上传来的疼痛感一直蔓延到了心里,此时此刻,唯有这样的感觉才能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具行尸走肉。***宴会的最后时分,大家自然都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欧冶钦的身上。丁潇婷和杨沉两个人都被顶受着各种的压力,别说旁人无法理解了,连她们自己都不曾想到,欧冶钦居然会选择和韩米珈共舞,而非她们中的其中一个。接下去的时间里,杨沉和丁潇婷脸上再没有了一丝愉悦的色彩,几乎是静静地,难熬地撑到了最后。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当大家纷纷散席的时候,欧冶钦作为欧家的代表自然是分批送走了客人。杨沉几人因为家人关系,自然是由欧杨亲自送客,而丁啸坤及丁潇婷两人则被欧冶钦送到了门口。也许是因为和他赌气,丁潇婷全程都没有看身旁的欧冶钦一眼。她走在他的前面,并没有要和他多说话的意思,这反常的举动无不在透露着一个意思——她很不开心,非常非常不开心!而在她身后的欧冶钦,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直到丁潇婷上了车后,他才打开了车门对着她说了一句:“回去了早点休息。”
哪怕只是这么一句寒暄的问候,也让坐在车内的丁潇婷的心为之动容了一下。刚刚还怄着气的她,就因为欧冶钦的一句话就原谅了他一大半了。然而,就在她抬眸准备说话的时候,站在车外的丁啸坤却没有要上车的意思。两个男人并肩站着,丁啸坤的手扶在打开的车门上,他对着欧冶钦,一改以往的温柔语气,带着刺刺的寒冷,“不知七公子可否进一步说话?”
丁啸坤的这个反应似乎在欧冶钦的预料之中,他颔首看着面前的男人,他不难感觉出来,从韩米珈离开之后,他身上的整个气息就已经变了。同样身为男人,他早就已经看出了他对她的情感,而此刻他的这个要求,也让他觉得再正常不过。点了点头,欧冶钦示意他往这边走来。在车内的丁潇婷,则又是好奇又是不安地将目光投向了走向黑暗的两个男人的背影。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欧冶钦带着丁啸坤走到了大院里一个较为偏移的角落,在别墅的侧边,没有车辆和人员往来。当脚步刚刚停下的时候,丁啸坤急躁的声音就已经从背后传了过来。“我奉劝你,离米珈远点。”
意料和情理之中的话语,并没有让欧冶钦觉得有什么新鲜感,可他说话的语气却让欧冶钦感觉得到,平时温顺的小兽今天是被激怒了。只不过……他居然……想要挑衅。“请问丁公子的这话,是以什么立场对我说的?”
欧冶钦转过身来,看着丁啸坤,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十分之欠揍,“是以同校学长,同层名流之子,亦或者是……追寻已久却得不到手的爱慕者?”
欧冶钦的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了丁啸坤,平常温顺的眼眸里充满了锐利的锋芒。他怒视着他,那眼神就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般,果然越是平日里温柔如水的人,越是生气来就显得越是可怕。而欧冶钦则更加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那么请问七公子又是哪里来的自信?”
丁啸坤冷笑了一下,“就凭你刚刚半强迫般地和她共跳了一支舞,就可以将‘追寻已久却得不到手’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公子追寻了一个女人七年,也并没有得手。”
丁啸坤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些迸发的言语近乎快要不经过脑子,“哦不,应该说……七公子早就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模样了吧?”
丁啸坤的这话,让欧冶钦不禁眯起了眼睛。危险的气息在蔓延,硝烟味在弥漫,而丁啸坤却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光是我,你也一样走不进她的心里。”
“她的男人,早就在她出国前就已经在她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也依旧不能动摇丝毫。她有着他的孩子,有着她的信念,不会被除了那个男人以外的任何人所动容。”
“包括你。”
丁啸坤说完最后的三个字,就转身离开。心疼得一塌糊涂,他明明想要警告欧冶钦,可当他说出口那句话的时候,更多的像是在惊醒着自己,告诉自己——包括你,丁啸坤,你走不进韩米珈的心里,融入不了她的世界,哪怕时间再长再久。而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欧冶钦的内心也随之无法平静下来。丁啸坤的话是什么意思?韩米珈心中那个根深蒂固的男人,韩舒远的父亲,是谁?欧冶钦眯起了眼睛,她是七年前的那个女人没有错,不,绝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