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任妻子。尽管常年在家,可苏明还是每天都精心打扮,妆容和华服两者缺一不可,坐在欧杨的身边就像是她的女儿般,而她的身边则坐着年仅十岁的女儿欧妙甜,穿着得体的小洋装,乖巧地坐在一边,有着和母亲一样的好容貌。欧冶钦的目光停留在了餐桌的另一侧上,坐在苏明对面的——端庄的白色衬衣,一席长发,清秀的脸上露着淡淡的微笑。杨沉的在场出乎欧冶钦的意料,不过也是与此同时,他明白了为何欧杨重复强调要让他今天回来吃饭。管家正偕同几名佣人一起上着菜,瓷器在灯光下映射着高贵的光芒,盘中的菜肴看上去也是色香味俱全,全凭如此就能看出这家人吃饭有多么细致讲究。“回来了,过来坐。”
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欧杨先发现了欧冶钦的出现,随后另外几人也都朝他投来了目光。对着欧杨和苏明纷纷点头过后,欧冶钦走向了餐桌,拉开了杨沉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小哥哥,你都好久没回来了,上次爸爸生日你都不留下来过夜,是不是你都不想甜甜的!”
十岁的欧妙甜一等欧冶钦入座,就立马朝着他露出可爱的微笑撒着娇,也正是因为这甜糯的声音才将现场带着冰冷的气氛给打破。欧冶钦的嘴角露出僵硬一笑,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说道,“妙甜乖,快吃饭吧。”
欧冶钦说着就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碗筷,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欧妙甜想起了什么。她眨巴着大眼睛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T字楼梯喃喃道,“今天大哥哥又不吃饭吗?”
“大少爷今天身体不适,想多歇息会儿,我们也就没去打扰。”
管家在一旁解释着,这才让欧妙甜回过了身子专心地开始吃饭。而欧杨在听完这话的时候,脸色露出了一丝无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他看了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用餐着的欧冶钦,“冶钦,有空回家多陪陪你哥哥。”
“呵,大忙人哪里还会记得这个哥哥啊。每天就盘算着如何把资产都划入自己囊中,恨不得和他哥哥势不两立呢……”不等欧冶钦回话,苏明就已经在一旁冷言嘲讽道,她嗤之以鼻的模样让欧杨立马冷了脸。他瞪了苏明一眼,这才让她乖乖闭上了嘴,可却连句训话都没有。也许是因为人老了,对枕边人的宽容程度一升再升,才养成了她愈发骄纵的性格。现场的气氛骤降到冰点,让坐在一旁的杨沉脸上浮现一丝尴尬。坐在她身侧的欧杨见状,拿起筷子示意杨沉别客气,“第一次来家里吃饭就让沉儿见了这样的笑话,莫见怪莫见怪,我们家的人都喜欢拌拌嘴。”
“沉儿想吃什么就说啊,我吩咐厨房去做。”
听到欧杨这么和自己说,杨沉连忙换上了一脸温柔的笑意,点点头说好。“既然沉儿也在SG上班,和冶钦也是每天都能见到,空了就和他一起多往家里来吃饭。”
“只要钦不介意,我很乐意多过来陪陪叔叔阿姨的。”
杨沉朝着几人莞尔一笑,让欧杨越看面前的姑娘越是满意,反复颔首点头,脸上也是绽放了久违的笑容。而坐在她身侧的欧冶钦却一直一言不发,拿筷子夹着面前离得最近的菜,吃着极少的米饭,连吃饭都已经变成了他逢场作戏的一种。“我吃饱了。”
在欧杨和杨沉有一句没一句的对话下,欧冶钦放下了饭碗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开。见状,欧杨连忙叫住了他,说:“冶钦,沉儿难得来一趟,你也不坐下来多陪陪她。”
高大的身子停顿了一下,却连身都没有转,就留下了冰冷的一句:“这次,是父亲的客人,该由您接待,不是吗?”
此话一出,让坐在餐桌上的欧杨和杨沉都极为尴尬。杨沉坐在位置上看着欧冶钦走出餐厅的背影,眉头不禁微微锁了起来……早前的态度和如今的态度相差太大,让她有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在公司的时候他对她不会这么冷淡,可现在……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么?又或者说……是哪个环节发生变故了?原本已打算离开的欧冶钦,在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看那空荡的楼梯,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后又转换了方向,朝着楼梯走了上去。来到二楼,熟悉的布局和场景,灯光明亮。走廊两边,每间房间外的墙上都会挂着世界顶级大师的油画,每一副都刺着欧冶钦的眼睛——他的母亲,最喜欢的就是油画,挚爱如命。一路走着,路过一间又一间房间,欧冶钦最后站在了过道的最后一间。站在门口,看着那被擦得锃亮的门把手,拳头在紧握后又松开,最后放在了门把上摁了下去。打开门口,房间内清一色的白色装饰映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让没有开着灯的房间也能看清室内的一切。欧冶钦往里走了几步,墙上挂着小小的画,是他母亲亲手画的图亲手裱的框。素雅的装饰简约中又透着细致,放在一旁柜子上的还没用完却已干涸的颜料和画盘,阳台旁立着的画架,从床铺到柜子再到所有一切的小摆饰,无不显露着原先的女主人身上散发着的高贵气息。继续往里走着,手指在家具上轻轻抚过,却全然没有一丝灰层。欧冶钦知道,欧杨肯定每天都会叫人收拾这里,他以为她还会回来,哪怕他已经娶了第三任妻子,也一样还幻想着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会一个猝不及防地回到他身边。想到这里,欧冶钦的嘴角扬起了一抹讽刺的微笑,黑色的眸子也随之深了一下。可事实却是那么可笑?“咳咳咳,咳咳咳……”咳嗽声从外面的走廊上传来,让欧冶钦立马就收回了刚刚迸发出来的情绪。他站直了身子,等候着对方的到来,果不其然,不出一分钟的时间,欧冶铭的声音就在背后传来。“怎么,又在这里忆苦思甜了?”
欧冶铭的声音是极度的寒冷,冷得让欧冶钦感觉是那样得不痛快。他闭上眼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回过身来转向欧冶铭,用不温不火的语气回道,“可不是,托你的福。”
两个男人相对着,正对着月光的欧冶铭,显得那样消瘦苍白,背对着月光的欧冶钦则显得那样孤单落寞。与在常人面前的虚弱形象相反,此刻的欧冶铭身上看不出任何一丝病态的模样,尽管身高上要矮出欧冶钦一节,但从地位上却明显要高出欧冶钦的。欧冶铭看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唇齿讥讽露出一笑。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是最真实的模样,“最近你的小动作有些频繁,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欧冶铭善意地提醒着他,面无表情却透着十分危险的味道。而欧冶钦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饶有兴趣地一笑后答非所问,“果然病号也不是谁都能伪装成功的。”
“别忘了,你那体弱多病的母亲,可在我的手上。”
欧冶铭再一次搬出了自己的棋子,脸上的表情颇为得意,“你要是想她好好的,就乖顺一点,否则的话……我可难保她的周全。”
留下了最后这一句话,欧冶铭便转身离开,走廊上又传来让欧冶钦作呕的咳嗽声。依旧留在房间内的欧冶钦,垂在腿边的双手用力地握成拳,身体内燃烧着愤怒的血液在翻滚。无数次,欧冶钦都怕自己忍不住上去揍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可是……一想到自己母亲,所有的苦难他都必须得隐忍下来,打碎的牙齿,他得闭上嘴通通咽下肚子,不但如此,还要用钩子穿过唇角勾起微笑。在外人看来,他们一强一弱那般明显,而实际上,那上下的位置是颠覆的。身体都忍不住在微微地发出颤抖,欧冶钦将视线投向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相片,牙关紧紧地咬着,额头上的青筋爆起,这些都在见到照片的那一刻全然消失了。相片上的女子,一头自然卷的棕色长发,尽管照片上的她已经年近五十,可皮肤依旧很是白皙透亮,清澈的双眸,笔挺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五官和欧冶钦相像至极,嘴唇有着一颗小小的痣,扬起的嘴角露出温婉的笑容,眉眸间透露出来的温柔让人感觉全世界都是美好。坐在大草坪边的藤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让人看到照片就感觉那样温暖。只要一眼,就好似能将世间所有的阴霾都消除般。他的母亲,就是这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