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时,他接到了刘贝贝的电话,她随同陈明的家人一起来到了这座城市,并且在去医院的路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欧冶钦,在看望韩米珈过后便驱车去了县城。当欧冶钦来到医院的时候,刘贝贝和陈明的妻子已经在医院的太平间里。他和刘贝贝通完电话过后便朝着医院外围的建筑走了过去,许是阴天的缘故,欧冶钦每次抬眸间都感觉世界是一片灰暗。内心的震撼是从他看到陈明妻子的时候开始的,她挺着一个大肚子,在刘贝贝和另外两名职员的搀扶下从认尸处走出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一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瞳孔木讷得好像是失明的人一般,面容憔悴不堪。几人和欧冶钦正面迎对,就在刘贝贝准备开口叫唤的时候,陈明的妻子在那一瞬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在走廊的过道上,失声痛哭了起来。“呜呜……呜呜……”哭声刺痛人心,没有嘶吼没有尖叫没有撕心裂肺,只有轻轻的低呜声,却每一声都让人心疼无比。她的头发凌乱地落下,发梢刚好垂在她圆滚的肚子上,随着她的哭泣整个人的身体都发着颤抖,医院的背景看起来又是那么冰凉。另外两名同事连忙去将她搀了起来,一边告诉她地上凉,一边坐到了旁边的座椅上。他们轻轻地抱住陈明的妻子,手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着,表以安慰。“呜呜呜……我……呜呜……离孩子的预产期还有50天……”“你就这么走了,让我和孩子怎么办……”“呜呜呜……你这个狠心的家伙……呜呜呜……”陈明妻子沙哑着声音哭泣着,轻声的低语让陪伴着的同事都忍不住泪目,红着眼眶对视了一眼后又别开了目光。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她怀着身孕的肚子是那么显眼那么夺目,那么……让人觉得过于残酷。欧冶钦正准备朝着她们走近的时候,刘贝贝却朝着他投去一个眼神,摇摇头示意他现在并不适合过来慰问家属。欧冶钦理解地点了点头后走近了旁边的一个过道,过了一会儿之后刘贝贝也走到了他的那边,两个人站在窗口,窗外的天阴云密布。“我怕您的出现会波动她的情绪,她本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加之怀着身孕。”
一上来,刘贝贝便解释着,而欧冶钦也点了点头表示明了,他没有看刘贝贝,只是深深地吐了口气,问:“陈明的父母呢,知道这件事了吗?”
说到这里,刘贝贝沉默了一下后说道:“他的妻子并不打算告诉家中的两位老人,对方只有陈明一个儿子,又独自在老家,怕他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欧冶钦沉痛地闭了下眼睛,紧握的双手使关节凸得那么明显,在这样的气候里是那么冰凉。没有人愿意失去自己在意的任何人事物,越是在意便越是刺心。可,他真的无力挽救的生命,除了给予经济上的补助外再做不了其它,可谁又愿意用生命换金钱呢?健康和平安,是用再多的金钱都换不来的。“好好处理陈明的事吧,有任何进展都跟我汇报。”
说完,欧冶钦便朝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刘贝贝应了一声,没来得急问韩米珈的情况,他便已经走出去了很远的路。想要脱口而出的话语还在喉头,便已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看着欧冶钦下楼的背影,她知道对于现状,他比任何人都痛心。回到了省直医院后的欧冶钦,直接去了ICU病房。换上了消毒服,他走到了韩米珈的身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她一动不动,面无血色,沉沉的闭着眼睛,微微地皱着眉头。房间里极为安静,只有冰冷的仪器发出的声音。欧冶钦坐在了她的床边,伸手去握着她没有挂吊水的那一只手,细腻的肌肤是那样冰凉,触得他整个身体都为之一振。心头,涌上了越来越多的心疼,不光光是因为她一个人,也为了整个事件。这样刺心又无能为力的经历,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三次体会。第一次,是明知自己精神分裂却在发病时无法控制的自己;第二次,是在母亲遭遇毒手后却无法将她拯救;这一次,是脆弱的生命就此和世界告别。沉痛地闭上双眼,眼眶又一次湿润了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病房里冰凉的空气吸入胸腔让他觉得特别清醒,他难受地哽咽。“韩米珈,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欧冶钦喃喃着,原本磁性的声音沙哑着,让人觉得心疼。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握了起来,送到嘴边轻吻一口,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握在手中的手在此刻轻轻地动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整个人都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接下去,那只纤小的手指又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