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他这么讨厌欧冶钦。讨厌他没有守信来看他们,讨厌他没有在妈咪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讨厌说这些让人感动的话的人——不是他。***当欧冶钦赶到A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他来到医院的时候,站在住院部楼下的他抬头望着韩米珈所在的那个房间,除了昏暗的一点床头灯外已没有了其它。看了下时间,他知道她肯定是睡了。想起刘贝贝跟她描述的场景,双手便用力地紧握了起来。他不知道陈明的家人是如何知道韩米珈所在的医院的,他已经极力保护好了关于她的一切隐私。为了韩舒远和她不受打击,他也特意向学校请了假,让孩子陪在她身边,一来是为了保护,二来是为了让她把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孩子和自己的病情上。计划赶不上变化,结果还是没能瞒上多长时间,就已经被她给知道了。她一定很难过吧?都咳出血了,身体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这些,站在室外的欧冶钦就感觉身体愈发冰冷了。初冬的晚上,风已经透着丝丝的冷,而他只穿了一件薄衬衣和薄外套外再没有了其它,风夹杂着寒意穿过他的身体,刺激着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他无法想象她是怎么面对的,更无法想象咳出血来是怎样的场面。闭上眼,韩米珈被搜救队找到时候的模样已然回忆在脑海里,那血迹斑驳的躯体,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揉碎了。此刻的他感觉自己是那样没用,所有一切想要守护好的人都没有被自己保护好过。一直以为自己有变得越来越强大,可事实却证明根本不是这么回事。他无用无能,所有想做的事情都与他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驰。轻吐了一口气之后,欧冶钦还是走进了住院部。他先去找了韩米珈的主治医生,在他那里得知了关于她的最新病情,可以说,今天这么一闹,将她前段时间修养好的身子又彻底给击垮了。得不偿失的痛苦,让人的心紧紧地揪着。而后他坐着电梯来到了韩米珈的病房门外,他很想摁下门把手去,却迟迟没有那个勇气。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韩米珈,哪怕他知道她已经睡下,可依旧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需要靠氧气机呼吸,需要靠营养液输液的她。还有韩舒远,小小年纪的他,正是因为他的错误决策才见到那样的一幕。相信在他小小的年纪里,这样的场面一定会留下阴影。但凡想到了这些,欧冶钦便更加难受着。握着门把手的手轻轻地发着颤,此刻的他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再转而想起了此刻,里面还存在着另一个男人——白天遭受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是否陪在她们母子身边?她难过疼痛的时候,他是否好生照料?明知答案是肯定的,可欧冶钦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找个借口让自己好过一点,可没有想到的是偏偏让自己愈发难过了。此刻的他,开始嫉妒起了丁啸坤。他和睦的家庭给了他极好的成长氛围,让他可以顺着自己的心发展,做任何他自己想要做的事,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追逐自己追求的梦。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让他好是羡慕。他存在于她过去的七年间,见证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也见证了韩舒远从襁褓到牙牙学语再到如今活蹦乱跳懂事乖巧。一想到这些,欧冶钦就觉得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狂。收回了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他想要离开这里,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心更是想停留在这里。最终,他还是抗拒不了任何,倚着门坐了下来。哪怕只是这样,他也想离她近一些。只隔着一堵墙,他仿佛能感受到她睡着的气息,仅仅只是这样,也给他的心一点慰藉,让他感觉舒服了点。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医院的护士来做值班巡房记录时,才发现了坐在门外的欧冶钦。“先生,我们这里……”见到来人,还不等对方把话说完,欧冶钦就连忙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他站起身来,用极轻的声音对着她说道:“我这就走了,让病人好好休息。”
说完,没有等到护士小姐回话的时候,欧冶钦就朝着出口的方向走了过去。而在病房内睡得很浅的丁啸坤,在听到声响后立马就起了身来朝着门口走去。护士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丁啸坤觉得有些刺眼,稍稍适应过后他走到门口却发现过道上已经没有了人。眉头微微地蹙了起来,心头却浮现了一丝不安,他开口轻声问护士:“刚刚门外有人?是上午来闹事的吗?”
“应该不是,看上去不太像的样子,挺年轻的,不过我也没看清……”对方的话语,让丁啸坤稍稍松了口气。等护士离开之后,他关上了门,看着睡在一边的韩米珈和韩舒远,走上前去替两人都各自拉了一下被子,而后坐了下来看着韩米珈的睡容。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揉开她的眉心。他愿意和她共同面对,无论今后发生怎样的事情,只要她还愿意让他在她身边,做任何事情都甘愿。丁啸坤在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知道自己早在七年前看见韩米珈的第一眼开始,就已经败给她了,经过了这些年的沉淀之后,更是一败涂地。从楼上走下来的欧冶钦,心中的惆怅和无力无处诉说。正从住院部出来的时候,正面对着自己站着一个人影,没有等他看清对方是谁时,就已经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钦。”
杨沉柔声的呼唤,让欧冶钦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看着她,看到她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时,欧冶钦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出乎他的所有意料,她怎么会在这里?“我听到贝贝那么说,挺担心的,就坐你后面一趟航班过来看看米珈。”
说着,杨沉露出了一个微笑,却让欧冶钦的心更加沉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