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咳了咳,然后用郑重的语气开口,“贺先生,我是叶晓梦的私人律师。”
贺连曜听到她郑重的声音有些惊讶,她的私人律师?是想要说些什么?“叶晓梦女士决定将手中贺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转让给你的手中。”
女人并没有等待贺连曜的回答,依旧用清晰沉静的语言说。贺连曜愣在了原地,半晌没有说话,不自觉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床边,目光之中充满了迷茫。“贺先生,贺先生,你还在听吗?”
女人等待了大概有三分钟之后,忍不住开口询问,此时,贺连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在听。”
声音低沉冰冷,甚至不带一丝感情。一直端坐在原来位置上的叶小蔓,目光始终都放在了贺连曜的身上,他脸上种种纠结的表情都没能够逃过她的双眼,但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您方便现在过来签字吗?”
女人声音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影响她一般。“我要见叶晓梦。”
贺连曜的声音亦是平静,还带着更多的疏离。女人明显一愣,转身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后的叶晓梦。看到叶晓梦点头,女人才清了清嗓子,然后才开口,“叶小姐现在应该在拍摄现场,她交待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就离开了。”
贺连曜看了看叶小蔓,挂断了电话,犹豫了片刻,然后才缓缓地走到了叶小蔓的身边,“我有点事情,等下你自己回家。”
贺连曜的话说得有些匆忙,甚至没有来得及叮嘱更多。不过,叶小蔓却用最完美的微笑,目送着贺连曜离开,然后才有些落寞地重新坐在了座位上,嘴角的笑容终于冰冷了下来。她拿起筷子,一个人吃着饭,良久才发现,好像碗里的米饭一点也没有动过一样,还是贺连曜走的时候的模样。“叶小姐,叶小姐?”
酒店中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间走到了包间内。看到叶小蔓脸颊流下的清泪,顿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他站在原地正在发愣,叶小蔓面前的光线却明显地暗淡了下来,她机械地抬起头,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对不起。”
叶小蔓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慌忙地拿起了座位上的包,然后有些了看狼狈地从酒店中跑了出去。风迎着她吹来,白皙的脸上只留下泪痕。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明白他为了叶晓梦离开了。今天,她自己布置好的战场,却拼命地嘲笑着她的痴傻。她疯狂地跑着,路过宁静,路过风,泪水洒做凄凉的透明的花朵。“叶晓梦,你什么意思?”
贺连曜最终还是找到了正在拍戏的叶晓梦,声音僵硬,眼神也有些僵硬。叶晓梦一身红色喜服,头顶的凤冠还没有被卸下,脸上上扬的眼线带着天生的妩媚,脚底的绣花鞋大朵红色的牡丹盛开在脚背上。她从宽大的水袖中伸出手,随意地拢了拢头上的流苏,才缓缓地开口,“连曜,既然我们是夫妻,自然不用这样生分的。我的便是你的,没有什么区别。”
叶晓梦说话的时候有些轻巧合,但是只有她才知道,她为了得到他的一眼眷顾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不过,其实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让这个男人知道这些,因为她连让他愧疚都不愿意。“叶晓梦你不要觉得你这样做就能够让我回心转意,我告诉你不会,不会。”
贺连曜已然失去了控制。叶晓梦却在此时已经将服装都卸了下来,一一地摆在了化妆台上,不发一言,镜子中她低垂的脸反射在贺连曜的脸上,有些莫名的心痛。叶晓梦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这样悲伤的贺连曜,因为这个男人对于自己的努力总是喜欢狠狠地甩在自己的身后,然后佯装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所以她不能够放弃的。“贺连曜,我不过就是喜欢你。叶小蔓在你的身边是什么目的?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
叶晓梦说得无奈,眼神带着期许。贺连曜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此时竟然还能够看到如此冷静的叶晓梦,心中有些感慨,但是却丝毫不能够动摇他的心,他始终都还是不会忘记,他欢喜的始终都是她。兜兜转转他们已然错过了许多怎么能够再一次擦肩而过?“那又怎样?”
贺连曜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的冰冷,眼神坚定。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叶晓梦,不躲不避。他从来都是这样独霸的人,叶晓梦将他此刻的表情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做上最明显的标记。她总是以为,这些不爱的标记做得多了,便也就能够放下了。但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东西就像长在了自己的心上一样,没有办法,没有人能够动摇。“连曜,我知道,你一直害怕,现在我把手上唯一的股份都给你。”
叶晓梦最后也不过是吸了吸鼻子,平静地说,脸眼眉都是低垂的。只不过姿势却是随意而优雅的。手中的打火机不断地擦出火花,却在松手的瞬间就灭了。仿若叶晓梦的希望一样,若不是,她总是拉住贺连曜的衣袖,恐怕她早就已经失去了她的新郎。“条件。”
贺连曜声音从来不曾融化,永远都带着窗花一般的美好和冰冷。让人想要靠近,却总是在感受到那样真实的冰冷之后放弃。叶晓梦妖冶一笑,凤冠取下,长发散落,似水流年,却让人不敢回忆。因为那回忆美得像是泡沫一样,彩色却是易碎的。她以为只要不碰,一切就都会相安无事,但是她却忽略了风带走空气之后,它自己也会破碎的。“没有条件。”
叶晓梦开口轻盈,没有一点压力,看到贺连曜略带惊讶的脸庞,嘴角完美的笑容,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半晌,贺连曜才终于反应了过来,却没有说什么,粗略地看了看合同,大手一挥龙飞凤舞的大字,力透纸臂。叶晓梦嘴角微微一笑,她之所以能够什么都不要,就将一切都给了贺连曜,是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让他提不出任何的理由来离婚,为了了婚姻,为了她的爱情,她只能这样选择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叶晓梦拿起了转让书,仔细地看了看贺连曜的字迹,然后便优雅地转身,走向了门口,顿了顿脚步,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便已经离开了。她知道她还是成功了,他终于还是因为自己的信任而感动了。至少,他不会在刚见到她的时候就跟她说要离婚。他的心里总还是会记得自己的好。贺连曜一个人站在剧组混乱的化妆间,各式各样的衣服,红红绿绿的,十分的混乱。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混乱不堪。一会儿是叶晓梦妖冶缺带着迷茫的脸,一会儿是叶小蔓清丽却平静的脸。两张脸,再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良久良久都不曾停歇。月上中空,贺连曜觉得站得腿都有些发麻了,所以只能一点一点的移动,如果这个女人不是这样慷慨相送,而是提出了刁蛮的条件,他也不会这样的难过。因为那是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是偏偏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是这样让人不能够忽视得一种情意。他踉跄着下楼,楼里的电梯早就已经停掉了,所以只能够一步一步地爬着楼梯,整栋楼都是空荡荡的,脚步声显得更加的沉重。“连曜,你在哪里?”
贺连曜终于艰难地下楼之后,才将响了很久的电话接了起来,听着熟悉的声音,贺连曜有一秒钟的停滞,然后才扯起嘴角无奈的笑容。“今晚,公司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明天过去看你。”
贺连曜有气无力地说,一句话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叶小蔓点头,以为贺连曜能够看见一般,声音温婉,“好。”
乖巧的样子让贺连曜仰头闭了闭眼睛,没有再开口,便已经挂断了电话,浑浑噩噩地走到了白色的宾利前,扶着车门,深呼吸了很多次,才终于找回一些力气。利落地上车,眼神空旷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却好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一样,机械地转动着方向盘。不知不觉,贺连曜便将车子来到了贺连晨的别墅门口,却不曾进去,打开车窗,点燃了一颗烟,抽烟之后,扔掉了烟头,缓缓地摇上了车窗,然后点火离开。车子拐弯的时候,叶小蔓迈着平常的步子,走到了别墅的门口,一低头就看到了还没有熄灭的烟头。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这样的贺连曜一直是她欢喜的。独霸的背后是宽厚的心。但此时,他的宽厚挥成一把利剑的模样,朝着她不留情面地就挥了下来。叶小蔓不知道这一切都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明白贺连曜和她再也回不去,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再继续。她蹲下,伸出手,捡起还带着微弱火光的烟头。然后转身,走到了别墅,刚刚关上门,腿便觉得没有了支撑的力气。本能地后背靠在了门上,却生生地滑落在了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她却不甘愿这样,于是,胡乱地抬起手,将飞溅的泪水擦干。她不能哭,即便眼睛已经红肿也不能哭。她就那样瞪着眼睛,眼珠一动不动,她害怕一动就会流下眼泪。这是她复仇的路,这条路上,她不需要眼泪,不需要。她将手放在门口的鞋柜上,然后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沙发跟前,她放任自己随意地躺在沙发上,双眼微敛,却始终不能够在这空旷的别墅中成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敲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