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佳琪宽容地看着凌墨：“等尹秘书来了，我会跟她说的。任打任骂，你不得有半点不耐烦。”

“好。”

凌墨点着头。宋锦程道：“你不要在我的屋子里搞出血案哦。”

明明是一句笑话，可是从他嘴里却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感觉好冷，一点也不好笑。“程哥，你不帮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落井下石？”

他说完气呼呼地走到尹冰的床边，探头查看她的情况。笨拙的样子，一看平日里就是做少爷做惯了的，没有照顾他人的经验。郭佳琪说：“她大概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葛医生说大概要两个小时。”

凌墨说道，“可是现在两小时都不止了，她怎么还没醒过来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脸上的焦急是真切的，不像是装出来的。郭佳琪最近一直觉得凌墨比较可爱一点。她现在忽然很期待地想，如果自己是尹冰，受伤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宋锦程会是什么反应？当然，前段时间她出车祸的，他好像也是急匆匆的赶来，却是一句关心的话没讲，还跟她大吵，把她身边的人都赶走。什么时候，他能变得正常一点呢？她想着，心里就变得有些难受，抬眼看一下宋锦程，刚巧他也朝着她看过来。四目相对，猛然不防间，宋锦程的眼神依旧是冷漠的，郭佳琪心里一凉，却见他又扯开嘴皮子，朝着她笑了笑，轻柔地说道：“累不累？要是累的话，你先去睡一会，尹秘书来了，我会跟她解释的。”

他不说则已，一说，她忽然想起来，尹秘书还不知道她已经住到了她的公寓里。等一下，万一被她看出来了怎么办？她拉住他的袖子：“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施施然跟着她出去：“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凌墨讲，还是说，你要跟我说私密的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郭佳琪道，“等一下尹秘书来了，我们怎么跟她解释？”

“解释什么？”

宋锦程一怔。“做我的女人很丢人吗？”

接着宋锦程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阴沉，“是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郭佳琪道，“尹秘书并不知道，这样被她看到，总觉得怪怪的。”

“你是我女朋友，住在我家里有什么不对？”

宋锦程认真地说。呵呵，女朋友，是吗？她时刻不敢忘记，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即使在公众面前，她跟他保持着亲密的关系，秀着甜蜜。而在秦梓瑶召开新闻发布会的现场，宋锦程用行动向公众宣布了她是他女朋友的事实。可是，她心里始终无法释怀，她跟他的关系始于那一份见不得光的契约协议。就算尹秘书看到了那现场直播，可是让她看到自己跟宋锦程这么快就住在了一起，她总还是觉得难以面对。“她是你的，或者是我的什么人吗？”

宋锦程不以为然地说，“有必要跟她解释什么吗？何况我们是在正常交往。”

“呵……正常交往。”

郭佳琪有些奇怪地重复道。宋锦程挑眉：“怎么？我说错了？”

他的神色有微微地不悦。郭佳琪张一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摇头。楼下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定是尹秘书来了。郭佳琪看了宋锦程一眼，他淡笑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刚才在车里的情潮似水早就消逝，片刻踪影不见。郭佳琪不及想别的，已经转身迎到楼梯口，果然是陈姐领着尹秘书来了。“尹姐！”

“郭小姐！”

郭佳琪上前握住尹秘书的手，给予她安慰的力量。尹秘书此刻方寸大乱，脸上的焦虑无法掩饰，见到郭佳琪开口几乎是带上了哭腔：“冰冰，她怎么样？”

“她现在睡着。”

郭佳琪还是撒了一个谎。“她在哪？”

尹秘书更加焦虑，明明手是死命拽着郭佳琪的，可是脚步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根本踏不出一步。“尹姐，她会没事的，来，我扶你。”

郭佳琪鼻子酸酸的，好想哭。她看到尹秘书这么关心着尹冰，那眼里的焦急跟心疼，让她不由想起自己的妈妈。小时候，那些坏小子跟在她屁股后面说她是野孩子，她跟人家打了一架，后来那个野小孩好像骨折了还是怎么了，总之是受伤了。那孩子的家长恶人先告状闹到学校里来，妈妈赶过来。她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那个野孩子的家长故意在校长室里，当着很多老师跟校长的面，狠狠抽了她两记耳光。当时，她记得自己耳鸣脸辣，很快脸上就肿了一大片。她妈妈赶来的时候，就是像尹秘书这样的表情，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当着外人的面，她没有流一滴泪，护犊子一样把她护在身后，跟那些人据理力争。事情后来还是以妈妈赔了那家人家五百块医药费结束的。一回到家，门一关上，妈妈就冲着她高高举起手，说：“娜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保护好自己，你怎么总是听不懂？”

她一边哭一边说：“他们说我是野孩子，说你是骚货。”

妈妈的巴掌最终还是没舍得落下，母女俩抱头痛哭了一夜。一走进凌墨的房间，尹秘书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尹冰，身子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而凌墨则拘谨地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小声道：“尹秘书，我……”尹秘书摸了摸尹冰的额头，不发烧，然后才看到她手上的绷带。“她的手……”“尹秘书，是这样的。”

凌墨艰涩地开口，愧疚感更浓，“出了一点意外，她的手受伤了。”

尹秘书身子一震，许久才缓缓地问：“要紧吗？”

“尹姐，你别急，宋总说会联系国内外的专家来帮尹冰看”郭佳琪开口道。尹秘书顿时呆坐在床上，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手了怎么会这样？冰冰……”转而她看向郭佳琪：“郭小姐，你知道冰冰是因为什么而出事的吗？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候，她才看到宋锦程，苍白的脸扯出勉强一笑，站起来打招呼：“宋总，不好意思我们家冰冰麻烦你了。”

“尹姐，出事的时候，她跟凌先生在一起。”

郭佳琪咬着嘴唇，“只是一个意外，当时，凌先生比较紧张，就把他带到这里来了。”

“凌总，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有，冰冰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尹秘书心中充满了疑虑，可还是试探地道，“是你救了我们家冰冰吗？”

凌墨那么放荡不羁的一个人，此刻在尹秘书面前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嚅嗫了很久才道：“对不起，当时，当时我们起了一些争执，你女儿她甩开我的手，急着要过马路，然后有部车就那么撞过来，我没有拉住，那个车方向发生了偏移，就从她的手上，从她的手上，撞了一下……”我的天，在场的人均倒抽一口冷气。郭佳琪则捂住了嘴，她没有想到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尹秘书的嘴唇剧烈抖动，她缓缓站起来，紧盯着凌墨：“你跟冰冰争执？她为什么要跟你争执？她哪里得罪你了？”

郭佳琪上前拉着尹秘书：“尹姐，凌先生也不是有心的。先不是计较这个时候，尹冰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的，我们等她醒过来再说，好吗？”

尹秘书挣脱了几下，未果，铁青着脸坐下来，任何人也不理，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宋锦程则无声地退了出去，郭佳琪再度走到尹秘书身边，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尹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我们要想一下尹冰醒过来后，我们该怎么帮助她面对。”

一语惊醒梦中人，尹秘书看着郭佳琪：“郭小姐，冰冰这孩子，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她会做傻事的。”

郭佳琪心里一跳，心想她刚才已经做过傻事了。可是，脸上却尽量保持着镇定：“所以我们要心态放好一点，尽最大能力开导她。”

尹秘书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刚才的焦虑很好被掩盖住，恢复到平日里工作时候的冷静，然而她还是抬头狠狠扫了凌墨一眼，声音冷酷地道：“凌先生，这件事最终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是，我会给你跟尹冰一个交代。”

凌墨额头上沁出了汗。郭佳琪赶紧也道：“凌先生他做错了事，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尹姐，你放心。”

尹秘书不置可否，坐在床边，紧紧握住女儿那只完好的手，静等尹冰醒来。郭佳琪向凌墨使了一个眼色，凌墨还想守在这里，不肯离开。郭佳琪叹口气，心里想，凌墨有可能对尹冰是认真的。她也退了出去，想看看宋锦程在做什么。宋锦程正靠在走廊尽头的玻璃窗边，打电话。郭佳琪走近，听到他正在跟电话那头的人介绍尹冰的情况。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些什么，宋锦程的脸色变得很凝重，很久才应了一声：“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

“怎么了？”

郭佳琪心里升出希望，可是却空落落的，很不安，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腾，“是不是都说不好治了？”

宋锦程收了电话，说道：“不是，我想尽快安排让她去北京。”

“不可以把那个医生接过来吗？”

郭佳琪蹙眉，现在舟车劳顿去北京，对她的病情不会又影响，再说她现在还没有苏醒。“那里的设备调不出来，还有时间要快。”

宋锦程说，“我现在用直升飞机送过去，总比我派人接了过来然后再送过去要节省时间吧？”

郭佳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