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在天空中个中闪现,末风佁然坐在地上,啃着包子,默默地发着呆,呆滞的样子犹如一个失去灵魂的人,行尸走肉地没有任何反应。陡然一袭寒风掠过,枝桠上的枯叶簌簌零落,少顷便洒满满地。末风无神地望着那些枯叶,没有闪过任何表情,目光呆滞,脸色更是苍白如纸,但却在一行穿黑色衣服的人来到时蓦然发生了变化,不过也只是微微一惊,即刻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不再理睬这些黑衣人。“把他带走!”
一个有力的声音陡然响起。“是!”
整齐划一的声音断然发出不带丝毫温度的冰冷声音。末风抬起稚嫩的小脸,茫然不知所措,木然地回,“哥哥呢,我还没找到哥哥呀!”
他起身推开这群黑衣人,踉跄地蹒跚前进,不徐也不缓,嘴里叨叨絮絮地叫唤“哥,哥,别离开我,我不要娘亲了好不好,只要你出现!”
身旁的黑衣人又遽然出现,拦住了末风的去路,不等末风发问,便被点住了穴道,末风在一瞬间便像石化了一般,动弹不得。即使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济于事。手蓦然发软地松开,还没吃好的包子滚落在地上,被泥沙染得尘土遍是。“你们放开他!”
一声熟悉的声音登时冷冷地闯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在场的黑衣人皆是一怔。末风脑袋翁地一响,多想能扑到来人的怀中,多想唤他一声哥哥但舌头已然麻木不仁,即使不能回头,但光是那熟悉的声音便让他立刻听出是哥哥来了,是哥哥救他来了。全部的黑衣人都齐齐回头,原来只是个还稚嫩的孩子,领头的黑衣人素药瞳看着和自己年纪相仿孩子的嗤笑,犹自带人离开,根本没空去理会挡路的少年。末舞神色陡一变,凛冽的目光像剑芒,扫射着所有人。唯有末风感到了温暖,哥哥在保护他呀!末舞三步并两步来到了末风的旁边,推开旁边的素药瞳,抬起执拗的小脸,冷冷地开口,仿佛在下令,“把他的穴道解开。”
这下素药瞳一下子来了火气,虽然自己的年纪并不大,但是一个普通老百姓竟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他算什么东西啊!他悻悻地一脚就把末舞踹到在了地上。他闷哼一声,只觉胸口一阵疼痛,他咬咬牙,神色一凛,竟然兀自抬起头,跪倒在素药瞳面前,颤抖都开口,“求你放了他?”
坚毅的目光直射向那个首领,半晌,又没有底气地低下头去,也怕他嘲讽的眼神把他射得百孔千疮。素药瞳也是被刚刚还狂傲不羁的少年在弹指须臾又低三下四地求情所愣住了,看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少年为了弟弟跪着,不由得百感交集。“哥,你……你别这……这样啊!”
末风也被他的举动所吓到了,舌头虽还是麻木不仁,但好像突然破开了屏障,竟可以断断续续地说出这句话来。而末舞只是一动不动地跪着,完全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没有回头看着弟弟,他怕弟弟因有这么个窝囊哥哥而觉得耻辱,所以他不敢回头,但是又必须为了弟弟搏一把。他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怕他的眼中会出现不该有的东西。这时,素药瞳不耐烦了,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少年,嘴里骂骂咧咧地说,“他娘的,再挡路,小心我杀了你。”
说完,提足头也不回地离开。“别走,求……求你别走!”
末舞颓然倒在地上,哭喊着,眼泪渐渐地蒙住了他的双瞳,只见模糊的身影渐行渐远,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拾起弟弟掉在地上已经染满尘土的包子。然后坐在刚刚末风坐过的地方,依稀觉得弟弟的体温还残留在地上。他抱紧身躯,把下颚靠在膝盖上。轻轻地把尘土擦去。他擦的如此小心,好像在试擦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他继而微微张开如翼的唇,把包子塞进嘴里,细细地品尝那苦涩的味道。视线早已模糊不清了,泪珠在眼眶滚动,终究还是滴在包子上,涩涩的,有温度的,那是有感情的泪,毁灭黑暗的泪。吃完包子,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也不回家,其实那也不是他的家,然而这样更是没必要再回去了,只要把弟弟带出来,便可以带他浪迹天涯了。他苦笑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真的会愿意跟我浪迹天涯吗?自己也实在没有太大的把握。然,只能听天由命天了。他施施然走到了波荡宫门口。只见铁质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门口一个侍从也没有,路上的行人无不避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极度紧张中抬手,拉住金黄色的拉环,轻轻地叩了三下。当即传来的却是一片死寂。他侧耳听了一下,听见里面有男子爽朗的笑声,然而却没有一人为他开门。他只好继续敲门,大概过了十分钟有余,一个持剑的黑衣少年才款款开门,继而抬眸。一见来人,便一蹙眉,悻然而问,“阴魂不散,又来干嘛?先告诉你,你弟弟已经交给我们少主了,由不得我做主了。”
“那可否让我见见你们少主?”
少年还是不肯就此罢休,立即接口。然而,大门已经霍然关上了,少年连忙伸手阻拦,结果手被门重重地夹住了,骨骼碎裂的轻响传入他的耳中。少年冷汗顿时冒了出来,轻哼了一声,便不再顾忌受伤的手,又继续敲门,嘴里还不停地念叨,“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声音都已经嘶哑了,然,还是没有人搭理他。他没有气力地滑倒在大门面前,麻木地去敲击紧闭的门。手都已经敲麻了,红肿了,血腥都充斥着鼻子,敲击的声响也不见得平静下来。可他心中的那团烈火正把他围在中间,吞噬着他的五脏六腑。烟雾缭绕,他在烈火中失望了,依靠着本能不断寻求解脱的办法,然而,没有人去理会他,更不要说去帮助他。浓稠的烟雾早已把他的身体遮掩,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在烈火中焚烧,渐渐地,渐渐地消散,成了一缕轻烟,飘逝到无人的世界中去。他绝望地靠在门边,涓然泪下,手早已没有了力气,门上有清晰可见的红色血印。他掩面,不知所措地在门边瑟瑟发抖。经过的行人没有一个去同情他,也没有去劝他回家去,反而没心没肺地对他指指点点的。损人不利己的话时有从人群中传来,末舞却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倚在门上,一动不动地睁着麻木不仁的双眼,死气沉沉地犹如死尸。白色的长发飞飞扬扬,如同地上的白色积雪,银白的色彩让人眼前一亮。凛冽的寒风好似把他内心深处的那团邪恶的烈火熄灭。已经不再可怕,它终究还是灭了啊!灭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回去吧!”
大门不知何时已经洞开,叹息声无奈地传来。并打算扶起地上的少年。而他倔强地摇摇头,细密的汗珠顺着发丝滴落在地上。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头在拼命地摇,嘴唇被紧紧地咬住。末舞倏忽看见了希望之光,拉住素药瞳的下摆。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嘴中不停地吐出五个字,“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接近绝望的气息从唇角流露,连绵不断。“还真是固执呢!”
素药瞳猝然发笑,隐隐透着嘲讽气味存在。“何事这么吵?”
一个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黑衣孩童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大门边,蹙起眉,森然问道。“少主。”
素药瞳颔首低眉肃然低唤,“此人吵着要见您,您要不要先听听他如何说?”
同样年幼的剑幽抬起下巴,冷睨着末舞,半晌,才挥挥手,示意素药瞳把他带进去。剑幽坐在金座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击,发出有节奏的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