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应生听到林诺的话,赶紧点头应过,接着便匆匆朝着大厅的后门走去,找笔墨纸砚去了。大厅里的客人看到这一场面,全都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丁丽蓉和丁梦兰没想到林诺竟然会反客为主,说出这样的话,又直接请了侍应生把自己的嘴堵住了,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干瞪着眼看着她。丁梦兰狠狠的剜了林诺一眼,在心里想着,我倒是要看看,你今天能写出什么样的字来!顾其然站在林诺身边,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微笑。他心里一点都不担心,不仅不担心而且还期盼,他知道林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也知道今天她想要在众人面前立威,他自然是支持她的,心里更是期盼,不知道林诺会带给他怎样的惊喜,这小妮子总是时不时的给他一些他从来没到过的她能做到的事情,让他怎么能不喜欢?林诺见顾其然看着自己的眼睛里一直带着微笑,手更是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帮她加油打气,她心里顿觉感动,只是依偎在他身旁微笑,静静等着那侍应生把笔墨纸砚送来。其实一般的酒店里是不会有笔墨纸砚这样的东西的,但是林诺这一次算是赌对了。这酒店是全市最好的酒店,经常有些画家协会,书法学会的人会来这里聚餐,有时候喝酒喝开心了便会现场作诗,所以笔墨纸砚这东西是齐的,不仅很齐,而且用的都是最好的。侍应生没过一会儿便把文房四宝拿了出来,另外还有两个侍应生抬出了一张红木桌子,直接摆在了大厅里面。磨好了墨,铺好了宣纸之后,侍应生把毛笔恭恭敬敬的递给了林诺,林诺对着他点头谢过,走到了那桌子前面,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两只腿微微分开站的稳稳当当,伸手用手里的毛笔在砚台里蘸了浓墨,抬头朝着众人看了一眼。她的姿势摆的很大气,一筹右手拿着毛笔,左手扶着右手的手腕,脸上的温婉神情突然不见了,变得严肃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大家风范。众人见她这样,都静了声音,全都屏气凝神的看着她的动作。林诺提起毛笔,长长吐了一口气,挥手在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起来。她的姿态非常潇洒,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几下就写好了两行字。两旁的侍应生早就看过这样的场面,林诺刚放下笔,他们便一左一右的走到桌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宣纸,立在了众人面前。那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两行诗。客人里面有个人看着那诗,念了出来:“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
那客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念完之后,他突然‘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接连说道:“好诗!好诗!不仅诗好,字更好,林小姐果然多才多艺。”
他的话一落音,周围便陆续有人笑了起来,更多的人却是不解,只是看着那两行诗愣住了,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顾其然眯着眼睛看着那白纸上的两行字,也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这小妮子,这样调皮。但是笑归笑,顾其然看这纸上的毛笔字还是愣住了,林诺用的是王羲之的行楷,笔道遒劲自然,字体更是行云流水,非常大气刚劲,一看就是浸淫书法多年的行家。顾其然虽然不会写毛笔字,但是他之前为了结交本市的一个书法家,倒是看过不少,还是会欣赏的,林诺这样漂亮的字,没个十年功底是写不出来的。林诺放下毛笔之后,朝后走了一步,对着大家鞠了个躬,接着转向丁丽蓉,鞠躬说道:“丁姨,祝您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我和其然还有点事,就先失陪了,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说完之后,林诺走到顾其然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轻笑着说道:“走吧。”
顾其然这才笑开了,伸手牵住林诺的手,对着丁丽蓉说道:“希望诺诺的书法,丁姨能喜欢,改天我就请人拿去装裱起来,再给丁姨送去,我和诺诺就先失陪了。”
说完之后,他朝着丁丽蓉欠了欠身,又朝着围观的众人一欠身,拉着林诺的手走了。丁丽蓉和丁梦兰看着林诺和顾其然的背影,愣住了,只是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们两的背影,说不出话来。虽然两人不懂得书法,但是看林诺的字,却是写的像模像样,竟然没有让他们抓到把柄。但奇怪的是,周围的客人有一部分却一直在笑,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带着讥讽。丁梦兰见状,还以为是大家见她想打林诺的脸没打成,反被人打脸了,所以在讥笑她,脸上也是挂不住。但她心里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发怒,要装的大气才行,这样至少能挽回点颜面。想到这里,她转头看着其中一个侍应生说道:“把嫂子的画收起来吧,明天我去找人裱了挂客厅里,嫂子的一番心意,我们自然是要领的。”
她话刚说完,周围的客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哄笑声,丁梦兰旁边的一个闺蜜伸手拉了她一把,面带焦急的低声对她说道:“你还裱什么啊,她这是在骂你和丁姨呢!”
“骂我?怎么会是骂我?”
丁梦兰听到这里,不解的看着那女人问道,虽然这行诗她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字面上也没发现又一个骂人的词啊。那女人一看丁梦兰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声音放得更低了,跺了下脚焦急的说道:“你知道这诗后面两句是什么吗?是‘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她这是在说你和丁姨呢!”
丁梦兰听了这女人的话,一下子气的一脸铁青,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她满脸通红的憋着气,眼睛里闪出怨毒的光,转头对着旁边的侍应生低声喝道:“给我拿下去!”
丁丽蓉在一旁听到自己女儿和闺蜜的对话,气的眼睛一翻,一口气顺不上来,差点就昏了过去。“林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丁梦兰扶着自己的母亲,牙关咬的紧紧的,死死拽着手心低声说道,满脸的狠毒。林诺和顾其然从大厅里走出来之后,顾其然再也憋不住笑,站在酒店门口,哈哈的大笑出来。林诺偏过头看他的脸,发现他笑的连气都喘不过来,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顾其然半天才笑完,转头伸手点了点林诺的鼻子说到:“你个淘气包,怎么想到写出这么两句诗来了?”
林诺闻言,一阵莞尔,轻轻说道:“以前看书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觉得好玩就记住了,没想到今天竟然派上了用场。”
林诺写的那两行诗,出自清末名士文映江之手,全诗一共只有四句:百炼千锤一根针,一颠一倒布上行,眼晴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诗名叫《咏针》,是用来讽刺趋炎附势,欺善怕恶的小人的,用在丁丽蓉和丁梦兰身上竟是再合适不过了,她也是灵光一闪,便写了出来。“我真想现在回去看看她们两的表情,不知道有多精彩。”
顾其然又哈哈大笑起来,林诺瞥了他一眼,说道:“原以为你要说我不知道轻重,当众羞辱了她们,谁知道你竟然这么恶趣味,还要去看别人的表情!现在我们要是再回去,那两女人非把我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顾其然听她这么说,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他牵起林诺的手,说道:“我不仅不会怪你,我还会夸奖你,你是我顾其然放在心尖上的人,别人怎么有资格羞辱你?要不是你自己解围了,我才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她们,非让她们得到教训不可!”
林诺见他表情严肃,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己,心里充满了柔情蜜意,便踮起脚尖在顾其然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说道:“知道你疼我,谢谢你。”
顾其然伸手搂住她的腰,朝着停车场一边走一边说道:“知道就行了,谢谢就不用了,以后把‘谢谢你’换成‘我爱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诺和顾其然坐在车上,没一会儿就回了家,洗漱了便躺在床上甜甜蜜蜜的睡着了。可是在另一边,丁丽蓉和丁梦兰的家里,两个女人却正在大发雷腾。“林诺那个贱蹄子,竟然用这样的办法侮辱我,这个仇我要是不报,我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丁丽蓉手里捏着茶杯,突然猛地朝着脚下一摔,转头看着丁梦兰说道:“你也是,怎么连那诗是骂人的都看不出来,我送你出去留学那么多钱全都白出了吗?你都学会些什么了!”
丁梦兰被丁丽蓉这一骂,眼圈一红,哭了起来,她死死攥着手心,对丁丽蓉说道:“妈!我哪里知道她那么阴险,竟然想到这一招!我……我难道脸上就好看了吗?”
丁丽蓉看着自己女儿哭得伤心,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丁梦兰死死咬着嘴唇,一边哭一边说道:“她竟然这么厉害,真不知道找谁才能对付的了她!”
丁丽蓉听了丁梦兰的话,一张老脸一片阴沉,想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着丁梦兰说道:“你去打个电话,把江季铭叫回来。”
说完之后,丁丽蓉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阴笑,眼睛里闪出了老谋深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