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敲门声持续。陈锋紧蹙着眉头从厕所出来,定眼看着我沉声问:“谁?”
我附耳上前,小声回答:“他妈。”
外面的人正是陈略峰的母亲,顾芳。此时的她正在外面拍手跺脚,显得十分焦促。我心想,坏了,她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在哪儿了,会不会影响计划。谁知陈锋听到是她以后,身子一抖,果断将我推开朝猫眼看了一下,旋即快速将门打开。我不解其意,让顾芳参与进来,不是更糟糕了么?随着门缝越拉越大,我来不及思考,赶忙回退。彼时,人已经探了进来。只见顾芳穿着一身碎花长裙,戴着一顶圆帽,手里拿着一个包。她看上去完全不像四十来岁的人,反倒显得十分青嫩。就连我这种正人君子都看呆了,美!却说她进来以后,一眼看到陈略峰此时的样子,顿时哭的不成样,呜呜呜呜哭诉着张开双臂紧抱住自己的孩子。那一幕,惹人垂泪。一瞬,我明白了陈锋为何要让她进来。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遥见陈锋笔直的站在门口,他双腿紧贴着裤缝,站姿挺直,犹如一颗松树。他眼泪灼灼,在眼眶内打转,眼眶红了。我看的动容。从陈锋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他对顾芳也有浓重的感情。而此刻的顾芳,紧紧的抱着陈略峰哭啊哭,哭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一时间,就像上演了一场苦情戏,在场之人,都置身于其中,黄桃更是身子一软,靠在了我怀中,不停抽泣。持续了许久,直到顾芳松开陈略峰,擦拭了一把眼泪,转身对我道谢,随后与陈锋四目相对。“你是小锋?你回来啦。”
顾芳眼睛还红肿,声音颇软。我把视线转移过去,望向陈锋。只见他头一垂,却是不回答。顾芳见状,迟疑了一下。缓缓走上前去,仔细端详。“小锋,真是你!你回来了!刚才……刚才的电话是你给我打的对不对!”
顾芳激动的问。我期待着,仔细凝望着陈锋,总算看到他点头。原来,此前就是他联系的顾芳,怪不得顾芳这么快就能找到我们这里。两人久别重逢,相互之间有不少话要说,现在的情况却不容他们叙旧。在经过短暂的情绪安抚之后,陈锋紧忙抱住顾芳的胳膊,激动的道:“妈!快走吧,陈国华这家伙越来越不是人了,我怕他迟早会对你下手,而今他已经开始牺牲了陈略峰。”
“不,我不能离开他。儿啊,还是你们快走吧,带上你弟弟,不管以后他变成什么样,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顾芳用力的挣脱开陈锋,反过来又抱住他。当时的场面,我根本插不上话。看得出来,他们母子间感情不错。只是在这件事上,他们的选择不同。顾芳坚持不愿走,你的陈锋瞬间失态,他怒喝道:“我不知道你还在留恋什么,你们都已经多长时间没有说过真心话,互诉衷肠了?你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而无动于衷吗?”
顾芳沉默不语,神色黯然。“当初是您救了我,我知道其他的兄弟你也想搭救。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跟着他,只会把他的那些罪孽,加到你的身上,我不愿看到。”
陈锋诉泣,情绪激动。我趁势插了一嘴,“是啊,何必把他的罪孽都引到你的身上,以后定当万劫不复。他这是逆天而为,我看阿姨跟他根本不是一类人。”
顾芳摇头长叹,神色木然,苦涩的道:“女人这一生可不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我居然选择了他刀山火海,我也得往上走。只是他的那些罪孽,我尽量化解一点是一点,但愿他以后减轻一些业,我为他请香祷告,吃斋念佛。”
这让我们哭笑不得,看得出顾芳的态度已经十分坚定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干什么。她清楚的很,但是她不阻止,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丈夫。我不禁想到了一个词,不知道对不对,就是愚忠。而她,无异是愚爱,已然痴了。我不知道她的观念是否正确,无法评判。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既然伤害到了别人,那就是错了。但顾芳沉陷于其中,已然改变不了。她擦了擦眼泪,从拎着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金光闪闪的银行卡,将其塞给陈锋,陈锋不要,她转身又塞给了我,叮嘱说叫我给陈略峰好好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后不要再回来了。她看着陈锋和陈略峰二人之时,满满的都是不可辜负的情真意切。让我也想起了我的母亲。在顾芳的眼眸里,我看到了那种渴望的深情。也难怪陈锋对她依旧感情很深,虽然不是亲生母亲,但胜似亲生。据陈锋说,当初如果不是顾芳,他早就已经被牺牲了。所以这个世界有时候真是难以捉摸,为何这样一个几乎没有缺点的完美女人就死心塌地的跟着陈国华呢?说好的三观不合无法在一起,这话放在这里一点都不合适。顾芳本来逗留一会儿就要走,可陈锋舍不得,而她也舍不得陈锋和陈略峰。陈锋再三劝说,让顾芳留下。顾芳却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坚决的离开了房间。临走前,留下了一滴晶莹的泪花,惹人垂泪。她走后,我安慰了一下陈锋,忍不住问道:“她看起来跟陈国华感情很好,你说如果……”我很犹豫,话说到一半,顿下。大抵,陈锋明白我的意思。陈锋死死地咬了咬牙,随即把心一横,坚持道:“不管怎样,陈国华这个害群之马不能留。我准备了那么多年,不论发生什么,不论谁阻止,都阻止不了。这人活在世上,就是一个灾难!”
这股恨意滔天,压制不住。就在这时,陈略峰忽然张开嘴,啊呜啊呜的发出声音。我心一动,陈锋也紧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我俩凑近一看,陈略峰啊呜啊呜的扒拉了一下嘴,眼神里竟泛起了一丝神韵。陈锋顿时震惊,瞪圆了眼珠:“他似乎有话要说!”
“可不是说他丢了一魂一魄吗?”
我不确信的道。陈锋摇摇头,神情严肃。“定然是刚才妈妈来引动了他的灵魂,哪怕只有残魂残灵,依然能够被唤醒。只不过,毕竟失去了一魂一魄,想要跟正常人沟通,依然还是做不到的。”
这时,黄桃也走了过来。她瞟了一眼陈略峰,嘟着嘴,疑惑的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我忙问。她眉目深凝,绕着陈略峰细看一番。陈略峰张着嘴,啊呜啊呜的,试图跟我们讲话。他看着很着急,但却怎么也说不上。那模样,也怪可怜。见状,我叹了口气,心下一软,瞬间忘了他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安慰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思,想跟妈妈道个别是吧。我理解你的心思,但现在肯定是不行的。”
陈略峰现在不得出去,出去就会被发现。他仿佛没有听懂我的话,依然还是努力的张着嘴,啊呜啊呜的发声。不过很快,眼神失去光泽,神色一黯,啊呜啊呜的声音也随之结束。我正准备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黄桃却将我阻止,美眸紧凝,说:“我感觉到他很挣扎,但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似乎要表达别的什么情绪。”
“你可以感觉到?”
我蓦然一惊。黄桃点头,她正好有这个能力。随后,我俩齐齐朝陈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