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闪身跨进去。可是敞开灯的大房间里,没有生息。宽大的床上,横躺着一个静静地美人。美人换上了最美的红色裙子,如同美丽的画卷。她一动不动,没有呼吸。我跟陈略峰紧随而来,三人同时迟愣,木立原地、一言不发。许久,眼泪夺眶而出,一切开始一发不可收拾。我看到两个男人争相冲上去,他们嘶哑的哭声属实难听,却极其动人。他们慌张、他们不知所措。他们忘记了此前的争斗,一心一意,只想着,床上的美人活过来。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在我们被困在门外时,她已经离我们而去。她的身上没有伤疤,只是那宝玉般的容颜上,镶嵌的樱桃红唇角处,留着一丝樱红。床头柜一瓶剧毒安静的躺着,毒药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但能致命。陈锋说:妈妈美了一生,就算最后走了,也要美美的走,她生来美丽,死时端庄。所以他不容许任何人触碰妈妈的遗体,哭了一夜之后,第二天兄弟两人默契的打电话,让人连床一起把她带走。那时没有争斗,陈略峰也没有心思去怪罪陈锋来此害死了顾芳。因为在那一刻,他们没有这个心思,只想着,好好的把母亲送走。其实,陈略峰也清楚得很,逼死顾芳的人并非陈锋和我,而是她毕生所爱的那个人。陈略峰对一切都清楚,只是难以接受。送走顾芳的那一天,天上下了雨。仿佛连老天爷也舍不得这个美丽的人儿离开这个世界,也或许,这个世界配不上如此美丽的芳华。最美丽的,永远都不长久。就像昙花一现,就像天上灿烂的焰火。顾芳的死对陈锋打击甚大,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去管胡刚,他说他要给母亲守孝三年,至于别的事都不重要。无论我怎么劝说,他都不听,整个心里只有死去的顾芳。他很自责,他甚至在陈略峰面前声嘶力竭的痛哭,捶打自己的胸口,让他打自己一顿。陈略峰一夜之间,也长大了。他冷冷的望着陈锋,摇了摇头说:“跟你无关,害死她的人不是你。我也不想打你,因为打你母亲也不会活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动手了。”
陈略峰似乎是经过灵肉分离以后变成熟了,尽管他还是不喜欢我们,但他的冷静超出以往。他的智慧,达到了新的高度。反过来,陈锋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孩童时代,失去了判断力和行动力。他说他以后每天跪在母亲的坟前,直到三年期满。在此间,学不上了,胡刚的事也不会再管了。他把铜钱和白手绢交给了我,坚定地表示要退出。我哪能答应,特意请来了林秋晚。我试图用陈锋最喜欢的妹子来劝说他,可是这一次陈锋太过于自责和悲伤,就是连林秋晚的话也没有听。他甚至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智商。首先没有亲手杀死仇人,让他无法释怀。再后来害死母亲,更让他无比内疚。那天下雨,他没有撑伞,任由哗啦啦的大雨浇灌他的头,他的身子。很快,雨水把他吞没,他站的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接连几天,我发现陈锋变成了行尸走肉般,他还活着,灵魂却无处安身。顾芳的死,在江洲也造成了不小的动静。甚至把江老都吸引了过来,顾芳走的第三天,江老带着人前来吊唁。在江老的口中,顾芳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老爷子感慨说,这样的女人本来就不该存在这纷乱的红尘中,她应该是天上的仙女天上星,人间不值得,也不配。我知道,老爷子这也是在劝说陈锋不要消极。老爷子用自己的亲身经历相告,但陈锋态度坚决,听过且忘记。到了顾芳死的第五天,我照常去看他,我担心他会出事。那天我一去,又看到了一批又一批的高人,寻常根本见不到。我没想过陈锋那么本事,认识许多高人。当然这些高人并非是什么山中清修的得到高人,各自都有各自的工作。有盗墓的,有捉鬼的,还有通灵师等等。陈锋认识的人很多,他们的道行未必很高,但是在自己的职业中,都有不低的地位。再后来,来了一些和尚道士,他们帮忙超度亡魂,也帮着劝说陈锋。陈锋有个师傅,据说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头,在道门有着极高的地位。覆盖全国范围内,道上的人都对他的名头充满了敬畏。之所以那么多人前来,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为了见这个得道高人。不过奇怪的是,作为陈锋的师傅。在陈锋人生最低谷,最怀疑自己的阶段。这个当师傅的却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具体听陈锋提起过,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头,通过那么多人来,也看得出这个老头地位很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来。让很多人感到失落,可我问那位得道高人是谁,他们都笑笑不说话,让我自己问陈锋。可陈锋哪有时间回答我,也没这个心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头七,这一个星期里,陈锋毫无要去找胡刚的念头。我自己则是跟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转,分身兼顾。我一方面要上学,一方面要配合林秋晚寻觅胡刚的踪迹,一方面还要来墓园看看陈锋。这一个星期,忙得我昏头转向。得亏孙阳给我当起了专职司机,各种接送,否则哪里忙得过来。我对陈峰说:你看我为了你忙来忙去,你不振作起来,都对不起我。陈锋淡淡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一心跪在母亲坟前。这段时间,他每天都这样。累了就眯一会儿,然后继续。即便睡觉,也是跪着。一个星期来,没见他站起来过。我特别担心,都知道跪着这个姿势坚持不了多久。普通人跪上一两个小时就扛不住了,再厉害点半天。他坚持了一个礼拜,只喝了点水,饭都没吃。我非常担心他,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知道是胃先扛不住,还是腿先扛不住。后来我跟他说,既然想给母亲守孝三年,就得好好保重身体,否则坚持不了三年。这话说了以后,陈锋才肯吃一点东西,偶尔起来歇一歇。第一次起身,已经是坚持了一个星期,一百多个小时以后。那双腿几乎废了,站起来时抖的厉害,旁人看了都倒吸一口凉气。头七过去,来吊唁的人纷纷都回去了。一些和尚道士也纷纷离去。不过,还留下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只见那和尚穿着一身打补丁的黄色僧袍,没有披袈裟。脸圆鼓鼓的,脸上始终带着弥勒佛一样的笑容,笑起来时一对酒窝深陷。而那道士正好相反,瘦骨嶙峋面无血色,头发花白。虽然带着发髻,可那头发乱糟糟。不过有一点跟和尚差不多,他身上穿着的道袍也是破旧的,打满了补丁。两人站在一起,有那么些喜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