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尽管我知道孙阳很有可能也是这件事里的一个关键人物，但我也只能选择上他的车，自己那辆根本开不动。我没有迟疑，立马呼唤边上抱着妹妹的林春晚进去。我自己上了副驾驶座，眼神复杂的看着孙阳，而孙阳同样的眼神复杂。话不多说，他发动起了车子。“你也是知道的吧。”

待到车子飞驰起来，我张口问。“知道。”

“那你，这车开了多少年。”

“数不清了，大概三十年了吧。”

“那你下过车么？”

“没有，从来没有下过。”

“那之前送陈锋上医院那次呢？”

我问。他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那一次，就跟你现在的状态一样。只是当时陈锋陷入昏迷，而你那时候还很懵懂，所以你没看出来。”

终于，他跟我解释了。事到如今，他不需要再跟我隐瞒，大抵上，我已经明白他这个开车的也不是个简单的开车的。听着他的话，我看了一眼靠近我这边的后视镜，隐约还能看到一辆车头，正尾随着我们。我眉头微皱：“是我那辆？”

“是的。”

他特意调整了一下反光镜，我伸长脖子，看到那辆车跟的很紧。同时，我隐约看到了驾驶座上，有司机在开车。“你刚才说，你那时的状态跟我一样，也就是说……”“不错，现在开车的也是你。”

他淡淡的回答道。我岔开了这个话题，也不问他会有什么结果。身后，反而是林春晚激动的问孙阳，“那……那他不会有事吧，他现在也是魂魄分散了？”

“说不清楚，最好他现在能下车重新回去，不然的话，后果我也不知道。”

孙阳回答道，同时侧目看着我，问我的意思。林春晚顿时急了，忙说：“那你还是回去吧，别因为我们的事，结果让你也陷入危险。”

“不碍事的，你别操心那么多。”

我摇摇头，同时用眼神告诉孙阳，不用管我。孙阳无奈的一叹，说好吧，听你的。车子继续往前开，孙阳不见了平时的阳光笑颜，眼神黯淡，神情挣扎。我坐在副驾上有些忐忑，尤其身后还被一辆车追着，就像阴差在背后追着我要把我拽到无边炼狱，这就是追命的。我看了一眼，调整身子尽量让自己不要再看。而这时，酒鬼突然坐在了我前面，与我面对面的坐着。它把自己的身躯调整到只有手机大小，纠结的对我说道：“主人，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如果你现在不回去，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是啊，他说得对。当年的我就是因为不信邪，才造就了今天的结果。”

孙阳顺势接口说道。我摇摇头，拒绝他们善意的提醒。“不用说了，我心意已决。大活人还怕那些玩意儿？总会有办法的，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坚持说道。酒鬼了解我的脾气，知道劝我不住，便说：“那好吧主人，那我就去后面那辆车看看究竟。至少他还跟着。”

“这样也行，那就辛苦你了。”

“别这么说，您是我的主人，我为您服务都是应该做的。”

酒鬼微微一笑，身子一扭，便钻到了后面去。看到这一幕，孙阳羡慕的说：“你有一个很忠心的手下，不错。”

“是啊，正是因为有他在，所以我可以这么任性。”

我笑着说，说完，我好奇地问：“你当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后来你就一直开车了？”

“嗯，这些年没下去过。”

孙阳眸中露出绝望，一股忧伤瞬间来袭。我不禁深凝眉头，问道：“那你的家人……”“之前没跟你说过，是觉得没必要。但现在，我必须得说了。他们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因我而死！我的父母，我的爱人，我的孩子。全都死了。”

我从没见过孙阳这样，我一直都当他是一个乐观的人。每每见到，他都跟我们有说有笑，谁也不知道这个表面开朗的人，竟有那么一段不想回忆的悲伤往事。我一时间有些发愣，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眼泪花花，男人很少掉眼泪，一旦落下，是那么的令人绝望。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刘德华的这首歌，莫名的响了起来，来自于车载CD，来的是那么的巧合。这歌，我以前在他的车上也听过，只是如今，感觉和意义都不一样。我看着孙阳双手紧握着方向盘，泪眼婆娑的样子，倒吸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产生一股狠意。“害你的，也是这回的家伙？”

“是！其中的一个，一个不要脸的混账，一个从来不考虑别人，只考虑自己的自私鬼。”

孙阳恨的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紧接着他又告诉我，那天出车祸的事他一听说，瞬间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再分别接触我和陈锋之后，就看出了究竟。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闻言，我叹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你的遭遇也是那么的……不过你放心，现在你遇到我了，这件事我也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我是个善良的人，不是自吹哦，这些事儿我都大包大揽的揽在头上。尽管我自己也不是很有信心，但遇到了那种场合，有些话说的都是情不自禁，然后我不只是说说而已，我当真放到了心上，准备用尽全力去做。更何况我不做也不行，根据孙阳的经验，我的状态已经成为了一个活死人，我知道自己下车的时候为什么感觉到缺了点什么。孙阳听闻，看了我一眼，咬牙说道：“你放心，三十年了！三十年来，我也不是什么经验都没有。我已经不是三十年前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到时候，我会给他们还击，我会告诉他们，我孙阳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他摆出了自己的架势，那架势很疯狂，令人震撼。我深深的被振奋到，顿时心底里底气更足，一拍胸口，喊道：“就是！咱们不是好欺负的，什么鬼祟都特么只是鬼祟而已，让他们死了再死一次。”

“对！你说的对！我不能再怂了，怂了三十年，也是时候了。”

孙阳敛去眼泪，这样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在我们攀谈时，身后的林春晚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很礼貌的知道不能在这时候插口打断。直到我俩重新振奋起来，他也同样感到振奋，激动的说：“看到你们都这么努力的反抗，我想我也不该那么软弱，那些鬼祟不过是死人而已，当真没什么好怕的。”

“妹妹！”

说完，他调转方向，看向林秋晚：“你放心，哥哥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阻止那家伙。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有更差的吗？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不可能，哥哥已经这样了，你是在担心陈锋吧？”

林秋晚不答。我回头一瞥，劝慰道：“如果是担心陈锋，你就放心好了。他现在在江老那边，无论什么邪祟，有多厉害，都不足以对他造成什么威胁。那些鬼祟不敢靠近的，至于那奴夫契约也不用紧张，我估摸着还有人在背后运作，比我们更努力。”

不知道我的话有没有进入林秋晚的内心，她始终不回答，不过来眼神似乎有些微妙的变化。她本来直直的看着前方，后来一只胳膊放在了车窗上，侧目看着窗外的景色。见状，我放心了些。余光通过后面的车窗看到，后面那辆车驾驶座上的人，与我眼神直勾勾的接触，超出了距离感，似乎就在我对面。他嘴唇蠕动，我跟着念了起来。“下……地……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