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陈锋憋了半天，最后汇成一句话，他道：“今生对不住你了，来生再报答你的恩情。”

听到他的话，胡莱方才缓缓抬起头，脸上勉强一笑，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报答什么，只要——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对不起，我没想过都是因为我，我太自私了。”

陈锋死死地拽紧拳头，手筋迸出。胡莱摇摇头说：“我理解你，也一直都心疼你。我知道你不是讨厌我，只是——只是讨厌被束缚。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

“所以你才会这么做是吗？傻姑娘，你——唉。”

陈锋叹了口气，想必他也是从来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会为自己付出那么多。感人啊，连我们这些旁人都被感动的眼泪哗哗的，何况陈锋这个当事人呢。后来陈锋自己反应过来，他那时候反抗的过于激烈，有时候脑子上头，说了一些伤害胡莱的话，而自己不自知。其实胡莱一点都不丑，也算是一个美女了。若是正常的相处下去，我相信陈锋也不是那么强烈反抗。他反抗的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那个折磨人的命运。我很能理解，因为自己本身也差不多类似。胡莱表示说她一直都很清楚陈锋的想法，只是不能看着心爱的人那么痛苦，所以选择了放手。在此期间，划船的巫女虽然没有半点表示，但从船偶尔的停顿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怕是也不好受。陈锋命好，遇到的不是坏人，其实一直都是在被保护着，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他对胡莱的亏欠到了无法弥补的地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劝说胡莱接受轮回转世。胡莱刚开始十分不情愿，我知道她的想法，她怕自己轮回以后会加剧陈锋的契约诅咒，当然也还有一点是不想遗忘。周斌说了该说的，他选择放弃了，他请求我先给他超度。至于来生还能不能跟胡莱有什么瓜葛，就看命运的了，他不再那么强烈的坚持。这个男人最后说出这番话，也是做了强烈的思想挣扎。我心疼他为此付出了那么多，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立马催动咒语，将其送入轮回之中。他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只是这个未来里能否有胡莱的痕迹，谁也不知道。毕竟我们都只是人，而不是掌控命运的天神。周斌单独先走了，胡莱不免有些伤感，她紧咬着下唇，在周斌走后才说了一句话，她说：“其实我对周斌有好感，只是——只是他出现的太晚了，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回报他。”

可惜这话周斌没有听到，如若能听到，不知周斌可会开心。一定会的。可是周斌走了，胡莱依旧还留下来，这令我们感到有点束手无策。若是胡莱不愿意走，谁也没办法。就在僵局到了这时，一个令人没想到的人出现解决了这一难题。她是林秋晚。林秋晚之前默默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们自然也不会劝她站出来说话，不在情理之中。她能站出来，已然十分大度。并且，她想出来的那个方法，也让胡莱能够接受。她站起来，脸上带着微笑，长舒一口气，笑说道：“要不这样吧，这段时间你们好好相处，就像情侣那样，情侣能做的事情你们都可以做。”

“啊？不，我不会的，你放心，我——我不会的。”

胡莱顿时紧张了。陈锋也是眉头紧皱，不说话。林秋晚笑着道：“你放心，我不是生气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我也不会为此跟陈锋分手，我会当没有这件事发生。但同样的，你得答应，等陈锋身上的诅咒化解掉，你就答应去轮回，行吗？”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真的好。我也想到过，只是不敢说，林秋晚若是不同意，就很难办。若是她小心眼一点，搞不好就会分手。庆幸林秋晚是一个大度的人，就算她小心眼，也没人能说她错。胡莱明显身子一颤，摆了摆手道：“不~这样——这样不好，还是不要了吧。”

我听的出，他其实很渴望，只是怕陈锋不答应。陈锋眼珠子一转，定眼瞧着林秋晚，看了看。林秋晚与之对视，大度的笑着说：“放心吧，我不会生气。若是我因此跟你分手，你们都可以谴责我。我林秋晚举手发誓，我一定就当没发生过，一定一定。”

林秋晚为此强调多次，陈锋不再犹豫，一把将胡莱揽在怀中。胡莱先是抗拒了一下，但挨不过陈锋宽厚的臂膀，强力的臂弯，最终小鸟依人的靠在了他的怀里。这两人其实挺配的，甚至比林秋晚和陈锋更相配。林秋晚美的有点过分，陈锋虽然帅气，但也没有达到惊为天人的程度。反倒是胡莱这个美但却没有美的很过分这个程度与他配不少，两人在一起，形如美好的风景。我深深地巴望一眼，不自觉的走到黄桃身旁，搂住她的腰肢，感慨道：“原来爱情这么令人陶醉。”

“是啊，太感人了。”

黄桃感怀的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这丫头一直都很感性，眼下那感人的一幕就在眼前发生，自然不免流泪。我点点头，加重气力把住她，心说我们的爱情不能这么悲苦。陈锋放下戒备之后，带着胡莱去到了船头。船头的女巫依旧背身，我不由得心想，这巫女会是什么反应呢？且先的话她都听着了，作为胡莱的母亲，听到女儿做了那么些，自然心里不会好受。哪个父母都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扮演那样的角色。谁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累。巫女自然也一样。我深目看去，陈锋搂着胡莱站在船头。他突然侧目，对着巫女道：“姨，你会责怪我吗？”

“若是我会，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这孩子，我拿她没办法，或许这是因为遗传吧。”

她道。说完，她突然伸出一只手，手里不知道从何时多了一块血红的手巾。这手巾她直接用力甩到我的手里，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打开一看，上面黑乎乎的字体写着：山无棱、天地和，乃敢与君绝。我顿时愣神，随即大声问道：“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转交给你爹，他看到后自然知道。”

巫女冷冷的回应道。闻言，胡刚瞠目结舌的来到我面前：“小天，难道说你爹——”我顿时哭笑不得，我那个爹啊，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得到很多女人的爱慕。联想着巫女之前说的那番话，我好像明白了，巫女自己本身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会理解女儿的做法。我不再犹豫，将手巾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我相信巫女也是值得钦佩的，通过她理解女儿的做法，我依稀能想象到她对我爹的爱。因为这一场悲苦的爱情回忆，船上的人心情都跟来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陈锋和胡莱去了船头，林秋晚按说应该表现的比较难过才是，虽然她大方的答应。不过我还是小看了她，她很轻松，坐在船中间，靠着黄桃不时跟黄桃打趣。感性的黄桃还在为先前的故事伤感，反倒让林秋晚特意安慰道：“你别想那么多了，人家都是自己愿意的，咱们听着觉得很苦，可是他们自己未必是这么想的。”

说完，她不时跟黄桃说些笑话，引得黄桃破涕为笑，神色渐渐放缓。我也渐渐轻松了些，拉着胡刚走到船后。胡刚点了一根烟，并且递给我一只。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接过来眉头一皱，问道：“你怎么学会抽烟了，啥时候的事儿？”

“你不在的时候。”

他轻笑着回答道，烟点起来，吞云吐雾，姿势已然十分熟练，烟进了喉咙里也没有不适感。我眉头一皱，看了看手中的利群香烟，迎着江上的风，借来火机，也点燃了起来。胡刚瞥眼一看，淡淡的道：“你没有瘾，能不抽就不抽，这玩意儿染上了就不好戒。”

“你自己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你才抽了不久，很容易戒掉的。”

我回答道。胡刚笑着摇摇头，举目望着江上风景。不知不觉间，两旁已然山川林立，雾蒙蒙里，偶尔能见青山，偶尔只有依稀轮廓。风景很美，此处已然远离江洲。话说时间虽不算长，船行驶的速度看着很慢，但却在这个不长的时间，行驶了漫长距离。胡刚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抽的不是烟，是一种感觉。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你别学会就好。”

这牵强的解释我不以为意，我会抽烟，但我没瘾，需要抽的时候抽一根，平常也不会有念想。我觉得胡刚这是强行解释，以后想要戒烟了必然后悔。但我也不劝他，在这个男人的眼里，掩藏不住的沧桑令我没法劝说。我回头看了看，顿时愧疚感袭上心头，情不自禁的问道：“还是因为黄桃吗？”

胡刚笑嘻嘻的侧目一看，摇头道：“那是你媳妇儿，我这个当哥们儿的还有念想像啥呢，我只是在想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