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黑的时候,世强他们离河口还有五十里。河口的位置连着大西洋,到了那里便同鱼儿进了水,再也不会受这些人牵制。独臂已经高烧了十个小时,景随风不断给他注射退烧药,但是效果不是很显著。世强和李玉昆也知道,这里气候炎热,细菌滋生,很容易感染。男人倒是无所谓,操着一口正宗的英语说道,“Lifeanddeatharedecreedbyfate”。几人脸色阴暗。兄弟感情,女人永远不懂,就像男人不懂女人和女人之间怎么可以那么亲密。这种时候,就应该和凉宫一样,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世界和事情,与其没头苍蝇一样撞进来,不如敬而远之。不用好奇,因为那根本不是你的菜。景随风和另一个仅存的兄弟一起驾着独臂赶路,世强端着枪,和李玉昆一头一尾。突然,景随风觉得头上风声乍起,他出手如电,将自己身边的两人推开,伸手将匕首送进了来人的脖子,鲜血喷了满脸。景随风的身手不算好,但也要看参照对象。和世强他们三个比,只有被揍的份儿,是个书呆子。但是和一般士兵对战,绰绰有余。谁也没有时间松口气,既然敌人已经追到了这里,就说明前面已经是步步惊心,一步一个坎儿。世强力气很大,在敌人刚露出一个脑袋的时候,双手抓住他的头,一个过肩摔,头颅已经在自己的手里,甩手丢掉,没让敌人发出一声闷哼。后面敌人瞄准射击,李玉昆不知道从哪里拿出几把手术刀,如闪电一样射出,直取几人喉咙,鲜血如注,喷射在周围的树叶上,“滴答”“滴答”地在地上积成一个小水潭。几人极速前进,不断放倒眼前或者身后的敌人。动作机械,眼神坚定,昨天的动静大家都听到了,也看见了那几架威风的战机,只是不知道顾城的手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不过的确给他们争取了最宝贵的休息时间。不过,这也是暂时,现在敌人和自己人都在和时间赛跑,一个跑一个追。此时,离河口十里的地方,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开着快艇从大西洋靠近了亚马逊河口,黑色的吊带紧身背心,草绿色的迷彩裤子,黑色的皮靴。膝盖的地方绑着绷带,肩上背着一支冲锋枪,威风八面,竟是已经坠机失去联系的文观止。林霏果然了解她,把她扔到北极,都能跑到南极的主儿,才不会如此轻易就挂掉。文观止在河口下方靠岸,将快艇藏起来。这里是一处茂密的雨林,没有岗哨。猫着腰前行,前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一队敌人的士兵。南美联盟是反政府武装,为各个势力提供武器和资金,有自己的雇佣军和军队。文观止像一只猴子,三两下爬上一棵高树,双腿勾住树杈,猴子捞月般吊在了茂密的树叶之后。将手里的匕首握紧,最后一个士兵通过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捂住他的嘴巴,一刀割了他的咽喉,结束生命,扒衣服换装。前方传来“突”“突”的枪声,但文观止已经转移到了他们身后,神不知鬼不觉。世强他们的队伍已经变了阵型,景随风和李玉昆殿后,受伤的两个兄弟走中间,世强背着冲锋枪,握着匕首在前。“这次后援很给力,前方五里处已经看到援军了,再坚持一下”。景随风拿着定位仪,使他们不至于在偌大的原始森林里迷失方向,错过自己的战友。与此同时,一个长发美女,性感妖娆,穿着黑色的紧身皮衣,带着几十人的队伍,快速在林间穿梭。至于河口五里处的援军,尸体漂浮在流速几乎静止的水面上,一片一片,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一对搜索小队隐蔽在密林之中,等着他们的猎物。冯初语,今年二十八岁。当年被世强发配到巴西分部,离家十年,忠心不改。此次营救,顾城拍她就近,人太多了反而会使暴露的几率加大,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也是文观止只用轰炸的原因,贸然接近,只能暴漏世强的位置,没准你还没有找到,敌人就已经围剿了。还是那句话,在别人的地盘上,别太嚣张,没什么用。……景随风五人背靠着背,此时,他们跑进了一块低洼林地,被几个士兵包围在小范围内,激烈交火。子弹打在被当做掩体的大树干上,飞击的木屑撞击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的血口。将李玉昆护在怀里,景随风伸出脑袋开枪,对面的世强掩护。敌人越来越近,格鲁的脸上现出狂喜,“一定要活捉,一定要活捉他们,我要好好给弟兄们报仇”。野性嗜血的声音在这枪林弹雨之中也格外清晰。一个身穿黑色迷彩的士兵接近格鲁,夜视镜后面的眼睛闪着惊喜的寒光。格鲁拍着他的肩膀,力道大得惊人,“最后的时刻了,给我冲”。他的葡萄牙语有些生硬,来人也伸手搭上他的胳膊,点头,“您说的对”。格鲁惊讶,怎么是个女人。可来人要的就是他这千分之一秒的走神。手抓着他的肩膀,脚踩上他的腰部从他的头顶翻过,动作像是一朵盛开的牵牛花,四肢伸展到极致。格鲁发出一声惨叫,胳膊被拧折了。不过他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也不理会变了形的胳膊,腾空而起,抓起刚刚掉落的冲锋枪,神色癫狂地扣动扳机。来人滚成一个小球,躲进了矮丛里,格鲁追击而上,两人片刻之后便没了踪迹。……此时,冯初语带人来迎接,因为人数上的优势,将敌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踏着鲜血和泥泞走到了世强的身前,“老大”。世强看见她,没有任何神色,“手机有吗”?冯初语从腰兜里拿出组织里的特制手机,“打电话的时候,顾少那边会将所有的信号都屏蔽,只能用我们的信号,不过时间不能太长”。点头拨号,身后的手下用担架抬着三个伤员,一个断手的男人,一个腿伤已经发炎的男人,还有脑袋上有些撞伤,体力虚脱的李玉昆。景随风的手臂有些擦伤,没有大碍,让医疗队的人先看重伤的兄弟,无论怎么样都要保住他们的性命。“别去河口,那里已经被清占,我派直升机去接你们”。顾城声音平稳,“如果附近的敌人已经被消灭干净,你们可以呆在原地,他们找不到你们。注意安全”。无视冯初语复杂的眼神,世强看了看几人的伤势,询问手下,“除了直升机,你们有援军深入林子吗”?“没有。我们在外围收拾敌人的大部队,一共一千人,顾少用直升机扫射之后,说剩下的你们能对付,不要徒增伤亡”。冯初语是个出色的指挥官,很干练。世强沉默,“附近找找有没有格鲁的尸体”。世强纳闷,刚才还听见那十分洪亮的一嗓子,没理由这么一个外号野兽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枪林弹雨之中。手下领命在附近搜索,片刻之后,发现格鲁的尸体被钉在一处树干上,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已经折断,脑袋被爆头,死状恐怖。但是询问自己人,大家都摇头,不是自己人做的。世强皱眉。林霏攻占了对方的网络防御系统,让直升机可以短暂进入。但是河口那些援军,已经全军覆没,再没有挽救的可能。战争,从来都是牺牲与鲜血,没有例外。直到坐上直升机,景随风的精神才敢放松下来,靠着坚硬的机身睡着了。李玉昆鬼使神差办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刻板的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转头心里有些疑窦,好贱好激动的感觉。世强身边坐着冯初语,他没有任何不耐或者厌恶的神色,总之,就是一副无情无绪的样子,说不上喜欢,谈不是疏离,“这是顾少的人”?他说的是负责接应和联系的人。冯初语也有些疑虑,“是第一杀手斯塔的人。他们这次协助我们”。“哦”。世强发出一个单音节,闭目养神。穿着军装的文观止躺在一棵大树之上,纤细的四肢像是粗粝树干上的一条小蛇,下面赫然是格鲁的尸体。文观止腿上的伤口溢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格鲁的光头之上,和他的鲜血一道,顺着扭曲的脸颊流下。文观止将头套摘下,握在手里,感觉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从胸罩里摸出一个手指大小的话筒,对着那里说道,“小霏,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