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这首夜曲,觉得旋律太平淡,不是我喜欢的音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拿出来听一听。时间久了才发现,原来是真的喜欢听。”
他的话说的意有所指,让祁云裳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偏头看她一眼,印象里明媚开朗的小姑娘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下好看的剪影。这么好的女孩,他为什么喜欢的那么晚呢?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要求什么,苦笑了一声,继续说:“裳儿,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
祁云裳也抬起头微笑着说:“我知道。”
车子走得不急不缓,正好遇上红灯,他们在斑马线前面停下来。叶修戚的车子终于赶上来,停在他们旁边,挑衅地大声按了几下喇叭。祁云裳打开车窗,冲着一脸怒气的叶修戚吐了吐舌头。那个调皮的样子让靳舟寅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从前。可是这样轻松放肆的表情,她再也不会在他面前做出来了。红灯很快就结束,叶修戚的车子追了上来,就再也甩不掉,始终和他们并排走着。靳舟寅还没有幼稚到要和他在马路上飙车。毕竟国外的交规严格,如果他们这样公然违反,到时候真的有媒体爆出来,某华人艺术家和华人富商公路飙车的新闻,他还真的丢不起这个人。不过叶修戚在他们旁边,时不时就按一下喇叭示威,弄得他们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郁闷地到了目的地,祁云裳走下车来,无奈地说:“靳大哥……真是不好意思。”
眼看着叶修戚也走过来,靳舟寅说道:“没关系,这也不是你的错。”
他深深地望着她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呢?”
据他所知,祁云裳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且她需要参加的宴会,他多少也都有数,重要的宴会都去过了,所以她大概不会留下很久了。果然,祁云裳说道:“这边的事情我也办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我大概过几天就要回去了。”
其实现在已经是归心似箭,想着家里的权均枭,还有不知长高了多少的圈圈,祁云裳心里一片柔软,恨不能马上插上翅膀飞回去,和他们团聚。靳舟寅的眼神黯了黯,但是也马上说:“你来这里这么久,我都没有好好为你接风过。现在你就快走了,我怎么也要请你吃顿饭,就当是我这个东道主,给你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洗尘吧。虽然晚了点,但是你不要拒绝。”
就算只是普通朋友,异国他乡的遇上,一起吃顿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更何况他们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祁云裳不能拒绝,也并不想拒绝。她点了点头,刚刚要开口答应,就听旁边的叶修戚插嘴进来说:“靳先生,我也是远道来的客人,有接风宴,怎么也要算我一个吧?”
好容易和云裳在国外碰面,本来靳舟寅是打算尽职尽责当几天护花使者。可是叶修戚这家伙冒出来,每次云裳去参加宴会,都有这个男人陪着。他不仅见人就要把云裳贴上权均枭太太的标签,而且每当有人敬酒,他想表现一下帮忙挡一挡的时候,这家伙也总是第一个迎上去,让他毫无表现的机会。现在他只想单独请云裳吃一顿饭,这男人居然还要跟来搅局。靳舟寅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当即不悦地说:“叶先生,我想我们并不熟悉,你的接风宴,我恐怕没有道理来请吧?”
谁知叶修戚脸皮厚的赛过城墙,马上说道:“靳先生这样说就不对了,咱们都是中国人,难得在国外遇上,那就跟一家人一样。相逢何必曾相识,出门都是朋友,不是么?”
说完看到靳舟寅面色不悦,还要添油加醋地说:“男人嘛,讲究的就是豪爽。我反正是对靳先生一见如故,如果靳先生执意不肯请我吃这顿饭,那么我只能认为,是靳先生看不起我这个穷卖画的了。”
这一顶一顶的大帽子压下来,靳舟寅不同意也要同意了。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那我就先谢谢叶先生这么看得起我了。”
叶修戚居然还笑得出来,舔了舔嘴唇说道:“不客气,不客气。”
说完马上就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
“我们”两个字,又把他自己和云裳归为一类,仿佛在告诉他,他靳舟寅不过是个外人。他虽然不悦,但是事实的确如此,他除了接受,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靳舟寅和云裳商量道:“你明天有空么?”
“我有的。”
“那就是明天的晚饭吧。”
靳舟寅自己做了决定,看看叶修戚,又说,“裳儿,我晚上过来接你,到时候一起去吃。”
他并没有告诉叶修戚具体的时间地点,如果他脸皮够厚,那么就让他在这里等着好了。他带着云裳去吃饭,他想去就自己跟着去。叶修戚的脸皮果然足够厚,第二天下午,靳舟寅都已经提前了将近一个小时过来接人,没想到叶修戚已经等在酒店大门口了。他无视了这个男人,直接拿出手机给云裳打电话,等云裳下楼来,两人直接开车往餐厅去。叶修戚也不恼,不动声色地跟上来,反正是不肯给他们片刻独处的机会。今天要和靳舟寅出来吃饭的事,祁云裳堵着气没有向权均枭报备。反正她不说他也会知道的,还有叶修戚这个高度数的电灯泡呢,他权均枭还有什么不知道。餐厅离着她住的酒店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车程就到了。从外面看起来,那餐厅并不显眼,甚至有些陈旧。叶修戚一下车就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餐厅外面的装潢,不冷不热地说道:“靳先生这个东道主不够称职呢,就带我们到这样的餐厅里接风么?”
这话明显又是找茬。可是靳舟寅抬腿走在前面,绅士地为云裳打开餐厅大门,这才对叶修戚解释说:“这家餐厅是这里的老牌西餐厅了,附近的人们都知道这里口味好。尤其是他们家的奶油蘑菇汤,味道特别正宗。”
说完看了一眼祁云裳,扬眉继续说:“我记得,裳儿最喜欢的就是这款汤了。”
祁云裳的确最喜欢奶油蘑菇汤。叶修戚的嘴角抽了抽,难得在靳舟寅面前落了下风。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他不过是权均枭的兄弟,和祁云裳的接触也不多。这样防着靳舟寅,都是为了自己的兄弟。至于祁云裳有什么爱好,他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他随意地哼了一声,也跟着他们走进餐厅。室内是完全的欧式设计,有精致的旋转扶梯,吊顶上垂着水晶帘,看起来典雅而别致,完全不似外面给人的感觉。餐厅里的人很多,如果不是靳舟寅有关系,加号拿到了座位,今天他们根本订不到座位的。服务生认识靳舟寅,一看他们进门,马上迎过来说:“靳先生来了?您要的包间已经准备好了,请跟我上楼来。”
穿着衬衫马甲,打着黑色领结的服务生毕恭毕敬,带着他们去楼上的包间。而叶修戚边走边想,这个姓靳的居然还要了什么包间,幸亏他是厚着脸皮跟来了,不然放着他和云裳共处一室,权均枭怎么能够放心?坐进包间里,靳舟寅帮祁云裳拉开了椅子,让她坐在他的旁边。叶修戚慢了一步,只好坐在对面。不过等服务生拿着餐单过来的时候,叶修戚主动接了过来,就先说道:“给这位小姐先来一道奶油蘑菇汤。”
服务生快速地记下来,又问:“还有呢?”
叶修戚顿了一下,只好去问她:“云裳,还要什么?”
祁云裳无语地看着他,自己接过餐单点了餐,然后又递给靳舟寅,最后才轮到叶修戚。总算是点完了菜,三个人坐在那里等菜的时间,短暂的沉默却显得格外突兀。三个人坐在包间里,几乎是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靳舟寅主动打破了沉默,说道:“不如叫小提琴手来,想听什么音乐?”
“我……”“不必了。”
叶修戚好不给面子地拒绝说,“不过都是老朋友一起吃顿饭,不需要这些花哨的东西。云裳,你说是不是?”
祁云裳扶额,觉得这两个男人针锋相对,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炮灰。她不想继续纠缠下去,只说:“你们要怎么样,都请不要来问我了,你们自便吧。”
她是宁可当哑巴,也不想再受这种夹板气了。看到叶修戚,又在心里把权均枭怨念了一百遍,想着回去肯定要好好教训他才行。叶修戚果然是不识相,马上就说:“既然云裳说了我们随便,那么靳先生,我不想听音乐,你觉得呢?”
音乐本来是带来好心情的,被叶修戚这样一搅局,谁还能有听的心情?他叹了口气,叶修戚却提议说:“刚才都没有要佐餐酒,不如再点一些酒?”
这次轮到靳舟寅反驳,看一眼云裳,说道:“女孩子喝什么酒?我给她要了葡萄汁,她最喜欢喝的。”
两个男人幼稚地你来我往,祁云裳沉默地坐在那里玩手机。等到服务生终于端上菜来,正准备大快朵颐,却听到叶修戚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两人,也没有避开,接起来就问:“什么事?我正和要紧的朋友一起吃饭呢。”
那边是他的秘书,很有些焦急地说道:“靳先生,我们的画廊出了问题,请您快点回来一下。”
叶修戚有些不耐烦,“什么问题,你们自己不能解决么?我要你们来干什么的?”
感受到了老板的怒气,那边沉默了片刻,但是仍就为难的说:“靳先生,现在真的需要您回来一下。如果不是大事,我们也不会这样打扰您。”
叶修戚看一眼并排坐着的祁云裳和靳舟寅,仍旧坐着不愿起身,还是云裳在旁边劝他说:“你先过去吧,工作要紧。”
完全是好意的一句话,可是此时听在叶修戚的耳朵里就像是故意要支走他。他不敢对云裳说什么,只盯着靳舟寅问道:“靳先生,我的画廊为什么会这时候出问题,不会和您有关系吧?”
这样的节骨眼上,他的画廊突然出了问题,让他不得不去怀疑靳舟寅。靳舟寅嗤笑了一声,端着手里的红酒抿下一口,才抬头坦然地说道:“叶先生,我听说做艺术的人,都有一颗纯粹的心。只是没想到,叶先生居然是这样一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人。如果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说他是小人。叶修戚顿时有些生气,不顾风度地站起来盯着他,“你!”
靳舟寅坐着不动,“我怎么样?叶修戚,我一直很尊重你,是你屡次出言不逊。这些也都算了,看在裳儿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是你这样怀疑我的人品,我就没办法继续纵容你。”
眼看着两人剑拔弩张,几乎是要打起来的架势,祁云裳也连忙站起来,拉住叶修戚,“好了好了,你那样没有根据的怀疑靳大哥,真的是有些过分!你们都少说两句,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有她这样劝解,叶修戚才愤愤不平地坐下来。刚刚被他挂掉的手机又响了,祁云裳还站在他的旁边,一眼看到还是他的秘书打来的。她又劝说道:“这么一小会打了两个电话,看来真的是重要的事情,你还是先去处理那些吧。”
叶修戚看着闪烁的手机屏幕,也有些紧张。画廊毕竟是他的心血,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去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靳舟寅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动也不动地说道:“不送。”
“你!”
叶修戚吞回一口恶气,最后恶狠狠地说,“我最多只要一个小时,姓靳的,你最好对云裳客气一些。不然等我回来,肯定饶不了你!”
他说完就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去连扣子都没来得及系上,就快步走出了包间。等他离开,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不过祁云裳和靳舟寅对面坐着,倒更觉得尴尬,好像自己真的是背着丈夫在私会旧情人一样。可是她明明是光明正大。祁云裳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主动和靳舟寅说话:“靳大哥,这里的菜真的不错,谢谢你。”
靳舟寅苦笑了一下,“你也对我这么客气?是真的把我彻底当成外人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云裳低声说道,“我……靳大哥,叶修戚,真的不是你想办法支走的吗?”
叶修戚的确是在他们之间搅合的太多了,如果靳舟寅真的想办法把他支走,祁云裳觉得也不算过分。但是她这样一问,靳舟寅顿时有些生气,皱眉问道:“裳儿,你也这样怀疑我?”
“我没有……”祁云裳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最后尴尬地说,“算了,靳大哥,我们难得有机会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饭,好好吃饭吧,不说别的了。”
两个人的晚餐,照样是十分沉默。他们觉得吃了很久,可是叶修戚还是没有回来。中间祁云裳低头看了好几次腕表,惹得靳舟寅不满地问:“就这么希望他回来?”
祁云裳没说话,他又说:“放心吧,他不回来,我们肯定不走。不然又要让你觉得,我是故意支走他,而且还故意绊住了他。”
靳舟寅很少有这种咄咄逼人的时候,祁云裳觉得不适应,但是也只能沉默着不应声。他们吃完了,仍旧在包间里一直等,可是等了将近三个小时,叶修戚那个家伙还是没有回来。祁云裳有些替他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想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可是看看身侧的靳舟寅,到底忍住了打电话的欲望。不过在担心叶修戚之余,祁云裳更不放心的是家里那个醋坛子。如果权均枭知道,她和靳舟寅单独在餐厅包间里呆了一夜,估计是要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