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知道的。已经害的他们没有了儿子和孙子,还怎么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呢?而且祁云裳知道,自己的病都是心病,要看也只能看心理医生。自己的心理状况自己很清楚,除非是权均枭和圈圈回来了,不然什么样的神医也治不好她的病。祁云裳摆摆手说:“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身为下属,就算是担心,很多事也只能点到为止。那位秘书不好再说,也只能点点头,“您一定要自己注意。”
“我会的,谢谢你。”
再被秘书发现她自残之后,管家也慢慢发现了端倪。祁云裳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黑暗里就会出现权均枭和圈圈的脸庞。她又开始偷偷服用安眠药,而且慢慢有了依赖性,一开始一片就可以,后来变成了两片三片,这样才能安稳睡一会觉。有时候白天受了什么刺激,吃下两三片都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越是辗转反侧,就越觉得自己的大床空空荡荡,望着空掉的那个枕头,小心翼翼地把手拢上去,却只能拥抱虚无的空气。那些甜蜜,都只能存在于幻觉里。祁云裳心里烦躁,直接从药瓶里倒了好几颗安眠药出来,也不看到底是几颗,连水也不喝,仰头倒进嘴里就咽了下去。这下药效终于上来,她躺下之后,没过一会,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祁云裳以前喜欢赖床,每天都要等权均枭吃完了早饭,都收拾整齐要出门了,她才慢吞吞爬起来洗漱。然后早饭都来不及吃,只能叫管家做一个三明治,带到车上,在去公司的路上随便填饱肚子。那时候权均枭总是笑话她,说她是个小懒猪。而她一脸的不在乎,反而埋怨权均枭活得像个机器人。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好像再冷的冬天,都无法让被窝对他的诱惑力多少半分。这个男人自制力太好,让她羡慕极了。也是这些日子才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才发现根本不是自制力的问题,而是有责任压在身上,不得不早早起来。时间总是不够用,早起还觉得紧张,哪里有时间用来赖床?管家也习惯了祁云裳现在早早起床,可是今天都到了早上八点钟,再不起床都要迟到了,可是祁云裳的房间里还是没有动静。权家二老也已经下楼来,正要去吃早饭。平时这时候云裳都已经去上班了,魏婉茹照例问了一句:“裳裳走了吗?”
管家好奇地说:“没有啊,今天太太还没有下来呢。”
魏婉茹拿起牛奶杯的动作一顿,把刚端起来的杯子又放下,“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这些天以来,太太都是起得很早的。就算是受伤的那几天,不去公司,也是六点半准时起来吃早餐的。”
管家询问道,“要不要现在去叫一下?”
魏婉茹也觉得奇怪,但是转念一想,祁云裳现在也是太累了,就说道:“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别叫她了,让她好好睡一会。”
权姜山也说:“她能睡个懒觉,说明是心里负担小一些了,这是好现象。”
他们就算再关心祁云裳,可毕竟是长辈,不能时时处处看着她。只能知道她把大部分的时间耗在工作上,从来也不清楚她工作之外的时间到底都在干什么。都以为祁云裳不过是放松一下,放纵自己睡个懒觉。一直到了上午快十点钟,房间里仍旧没有动静,他们这才觉得不对。魏婉茹看着墙上的挂钟说:“睡懒觉也要起来吃点早饭啊。”
她吩咐管家说:“去叫叫她吧,想睡的话,先吃点东西,吃完了继续睡。”
管家答应着去了,敲了敲房门,可是里面没有人应声。她又低声喊道:“太太,太太下去吃点东西吧。”
回应她的仍然只有沉默。叫了几声之后,管家的声音也忍不住提高,最后用力拍着门板叫道:“太太!太太您说句话呀!您怎么了?”
一连喊了几声,连楼下的魏婉茹和权姜山都惊动了过来。魏婉茹问:“怎么回事?叫不应门?”
“是啊!”
管家皱眉说,“喊了好几声,太太睡的也太沉了。”
权姜山已经脸色一变,沉声吩咐说:“去拿备用钥匙来!”
管家从他的神情上也看出了不同的意思,心里一惊,连忙答应着说:“好!我现在就去拿!”
魏婉茹看着管家匆匆下楼的背影,再看一眼紧闭的门板,心里也是一阵忐忑,“姜山,你说裳裳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这些日子以来,祁云裳都表现得很正常。处理起公司的事情,显得越来越老道。人前看起来光鲜理智,完全不像是意志消沉的样子。虽然魏婉茹知道,她肯定有强颜欢笑的成分,但是怎么也想不到,她会这样想不开。等管家拿来钥匙,他们马上推门进去。祁云裳还是无知无觉昏睡在床上,厚厚的窗帘用的是遮光材料,虽然外面阳光明媚,但是房间里一团幽暗,仿佛是被阳光遗忘的角落。权姜山毕竟是男人,暂时回避着,只有魏婉茹和管家一起凑到床头来看她。她看起来睡得很沉,但是脸色有种不正常的苍白。魏婉茹小心把手探到她的鼻子下面,虽然有些微弱,但是还有温热的鼻息,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裳裳,裳裳起床了!”
魏婉茹轻轻拍了拍她的脸。祁云裳的头在枕头上稍微辗转了一下,但是连眼皮都没动,马上就又安静了下来。魏婉茹和管家对视一眼,正打算继续叫,旁边的权姜山已经喊了起来:“婉茹!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魏婉茹凑过去一看,权姜山手里正捏着一个白色塑料瓶,是刚才从地上捡到的。他们凑在一起定睛一看,瓶子商标上安眠药的字样马上把他们吓了一跳。再回头看看昏睡不醒的祁云裳,顿时心里一沉,异口同声地吩咐管家:“快!快去叫司机,送裳裳去医院!”
焦急而凝重的口气让管家吓了一跳,不过马上也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说:“哦,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等管家离开了房间,魏婉茹把那个白色的药瓶往地上一扔,嘴里念叨着说:“这个傻孩子!怎么……怎么看着好好的,居然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权姜山望了一眼床上的祁云裳,她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缩成小小的一团。两只手臂拢在胸前,双手捂在下巴上。这个姿势,是婴儿在子宫里的姿势,也是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权姜山觉得,还是他们夫妻对云裳的关心太少,不然怎么一直没有发现,她原来还是有这么大的压力,居然一直在吃安眠药。看到妻子担忧着急的模样,他又来安慰说:“婉茹,也别太担心了。我看这瓶子里药还有很多,裳裳应该只是服用过量,不是想不开。”
魏婉茹再开口已经带了哭腔,吸了口气才说:“不是想不开,那也不行啊!早就让她不要碰这些东西,没想到她还是偷偷在吃药!”
“也是我们对她关心不够……算了,你先去帮她收拾一下,等下司机还要送她去医院呢。”
现在自责已经没有用,要紧的是先把云裳送到医院去。魏婉茹答应着,权姜山就关门退了出去。她走过去掀开被子,想帮她换一身衣服。可是刚刚看到她的身体,马上就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巴。全身都是伤痕累累。她两条细瘦洁白的胳膊上,布满了扭曲狰狞的伤痕,一看就是用锋利的小刀划上去的。有些伤口都还没有结痂,显然是最近刚弄伤的。还有她的手背上,好多被尖锐物体戳出来的小伤口,仿佛一个个的针孔,在细嫩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这些伤都是她自己弄的?魏婉茹全身都有些发抖,想起以前管家说她洗澡的时间总是特别长,于是下床去了卧室。每天晚上,祁云裳在浴室发泄,把自己弄伤,然后一身疲惫地上床,吞下安眠药就沉沉睡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就把浴室收拾干净。可是今天早上没能醒来,所以浴室里没有来得及收拾。魏婉茹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走到浴缸那里一看,一缸的水都是浅浅的粉红色,而一把剃须刀片正扔在地上,刀刃上还有残留的血痕。这个丫头!她到底都在做什么!等司机来把祁云裳抱上车,这样一番折腾,她也始终没有醒过来。去医院的路上,魏婉茹把云裳的情况告诉了权姜山,权姜山也是格外诧异,万万想不到,看起来坚强的祁云裳,居然崩溃到这样的地步。人前越来越干练的女人,看起来几乎是无坚不摧,可是居然暗自自残,甚至……自杀?谁也不知道,她人前有多坚强,人后就有多脆弱。权姜山是坐在副驾驶,魏婉茹半搂着祁云裳在后座上。她把祁云裳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摸着她的肩头,那里消瘦的骨骼嶙峋,摸起来甚至都有些硌手。魏婉茹又心疼又可气,哽咽着说道:“这孩子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要是她真的出了事,我们可怎么向亲家交代呢?”
权姜山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这孩子……总是我们权家对不起她。”
魏婉茹又说:“要是枭儿能在她身边就好了……”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也觉得难过。如果权均枭没有出事,祁云裳又何至于到了现在的地步?权姜山也沉默着,魏婉茹想了想,提议说:“姜山,你看我们要不要把裳裳的情况告诉亲家,那是她的亲生父母,也许有他们陪陪,裳裳可以好一点。”
权姜山却不同意,沉声说:“还是不要了,如果裳裳需要,她自己会联系她爸爸妈妈的,既然她不说,那肯定有她自己不说的理由。她这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么?最怕让别人为她担心了。亲家也都年纪大了,裳裳肯定不愿意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也对。”
魏婉茹点了点头,又看一眼伏在自己膝盖上的祁云裳,心疼地说,“只是枭儿这一出事,实在苦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