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两天处理信息的速度比之前慢了。”
突然有道声音在亚瑟的旁边响起。 亚瑟扭头一看，是一位美丽动人的蓝发女孩。 深蓝色的齐肩短发显得干脆利落，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如水，肌肤白皙，五官端正。 即便是身穿实验室的白色工作服，也依然难以掩饰她那傲然的身材。 此时，她戴着工作专用的数据分析辅助眼镜，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亚瑟的身后。 察觉到亚瑟的视线后，卡洛儿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弯成两轮可爱的弯月。 见到是卡洛儿后，亚瑟这才松了口气。 尽管在听到声音后就知道是她了，但在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亚瑟还是感到了心脏猛然收缩的感觉。 亚瑟摘下数据分析辅助眼镜，没好气地白了卡洛儿一眼，“你不是穿高跟鞋吗？走路能不能出点声音……” 卡洛儿无辜地低头一看，黑色的丝袜包裹着白嫩的肌肤，粉嫩的玉足完美地嵌合进了黑色的高跟鞋中。 只见她微微提起衣服的下摆，迈着步子在实验室里走了几步，每一步落下都在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便瞪着眼睛向嗔怒说道：“听到了吧！谁告诉你没有声音的，只是你工作的太专注了而已。”
“我只是来提醒你该吃午饭了而已。”
说着，卡洛儿的表情莫名地有些埋怨，声音也有些委屈巴巴的。 “我看你这几天连午休的时间都在加班，特意来看看你怎么回事，没想到你就是这个态度。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来，哼！”
亚瑟嫌弃地撇撇嘴，没有去看卡洛儿，而是扭头回到了自己的电脑上，进行三线操作。 左手划出菜单，点餐，做好后会有送餐机器人送到休息用餐区的。 右手则滑动着屏幕，对屏幕上呈现的数据进行简单分类和信息记录，方便一会回来接着处理。 同时嘴上也没闲着。 “你别这么跟我说话，我有些发麻，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我没什么别的事，只是想要多做些工作而已，毕竟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学习机会。 这些数据放在外面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科研数据，根本不是普通研究员有资格接触到的，也只有云端科技这样的巨头公司才会根本不在意，让新人接触。”
卡洛儿也不在意，就大大咧咧地将手臂放在亚瑟的肩膀上，双手掌心向上托着下巴，取笑道：“嘿嘿，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这家伙是能偷懒就绝不工作，能摸鱼就绝不努力。你所有的努力都只是为了未来能够偷懒而已。 什么学习，加班，工作……这些东西你根本没兴趣，不是吗？”
卡洛儿说着话音一转，脑袋一侧，对着亚瑟的侧脸说道：“依我看，你的行为更像是是为了隐瞒或者说隐藏某个信息，对吧，亚瑟？ 你总是这样，当你遮掩某件事时，总是会做出一些反常的现象。”
亚瑟手上的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知道吗？卡洛儿，太聪明的女孩可不会有男生喜欢的。因为那样男生会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什么都被猜透了，那种内心在一瞬间被对方完全看穿的感觉，可不好受。 因为人是需要有秘密的，人也是会有秘密的， 如果要一直要忍受那种被看穿的感觉的话，可是会变成折磨的。”
“那我怎么没觉得你有感到痛苦？”
亚瑟扭头看向卡洛儿，她正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 “前提得是我害怕被你看穿，不是吗？”
亚瑟的语气平淡，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大概也只有在卡洛儿面前，亚瑟才会稍稍地暴露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本性”。 但在本质上，他依然在“伪装”，在“表演”。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在亚瑟看来，所有人无时无刻不在“表演”。 人生就是一个舞台，我们所有人都要在上面出演一出名为人生的剧本。 而这出戏剧最大的特点就是，我们永远也拿不到那个属于自己的剧本。 我们唯一有机会窥见剧本的时刻，便是死亡来临的时刻。 处理完手上的事后，亚瑟拂开卡洛儿的手，双手放在兜里，朝着休息区走去。 卡洛儿同亚瑟一样，也是属于云端AI项目组的数据处理员。 不同的是，她是一开始就是。 而亚瑟，是中途从云端论坛转来的。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亚瑟与卡洛儿是大学为期五年的同学。 并且，她还是亚瑟在大学之中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是半个交心的朋友之一。 为什么是半个呢？没有亚瑟没有可以称得上是交心的朋友。 很多话，亚瑟除了自己，谁也不说。 而即便是这半个交心的标准，也极少有人能够做到。 但凡能够做到的，无一例外都是“卧龙凤雏”，各种意义上的。 ———— 亚瑟的午餐是一份土豆炖牛肉，加一份土豆。 他最大的爱好是美食，而土豆则是他的最爱。 所以对亚瑟才说，如果能在忙碌过后吃到一份美味的含有土豆的食物。 那将是一种享受。 此时的休息用餐区基本无人，已经过了用餐的高峰期，研究员们要么在午休，要么在工作。 亚瑟选了靠窗，背光的角落坐下，目光之外的是一栋栋摩天大楼，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卡洛儿很熟练地就坐在亚瑟的对面。 从大学时期开始，亚瑟，卡洛儿，还有另外两个好友，他们四个就经常坐在一起吃饭，而吃饭的位置往往是亚瑟选的。 “你最近和奥萝拉吵架了吗？”
在坐下后，卡洛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亚瑟眼皮微微上抬，看了卡洛儿一眼，最后微微点头。 如果有心观察的话，这并不难猜到。 亚瑟每天的工作数据都维持在一个固定的区间，而那是在有奥萝拉辅助的情况下。 基本上每个拥有云端AI的研究员和实习生，都会根据自己对云端AI的了解，以及云端AI的能力，让云端AI辅助自己工作。 这样做一方面可以减轻自己的工作压力，另一方面可以提升自己的工作效率。 另一方面，这个过程也算是云端AI成长进化的一部分进程，研究员可以据此每天观察这些数据反馈对云端AI所造成的影响，并进行研究。 而自从那个晚上亚瑟与奥萝拉吵架之后，奥萝拉就没有在出现。 虽然奥萝拉的云端系统依然在正常运转，没有出现bug或者死机的现象，但这确实给亚瑟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这个麻烦也可以说是亚瑟自找的。 因为使用者与云端AI吵架这种现象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他大可以直接说自己的云端AI在和自己冷战。 相信没有人会去责怪亚瑟，甚至会对奥萝拉的数据与情感模块感到十分好奇，会鼓励亚瑟进行下一步动作，以获得奥萝拉更多的反应。 但亚瑟就是不想让这一点被人知道，所以他才会比平时更加努力地工作。 只要不让自己的工作数据跌落出自己的日常标准范围，这样除非有人仔细调查他的工作效率数据，不然是很难发现的。 “也许算是吧。”
亚瑟给出了含糊不清的回答。 卡洛儿白了亚瑟一眼，“那就是是咯，虽然不算完全的肯定回答，但也比某些人好多了。 喜欢做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回答。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偏偏却老是喜欢答非所问，让别人去猜测答案，一点都不坦诚。”
“有些人的不坦诚，是有所目的，带有倾向引导性的。而有些人的不坦诚，纯粹是天性，性格释然。二者是不一样的。”
亚瑟解释道。 “那你呢？你是属于哪种？”
“我？”
亚瑟思考了一下，给出回答。 “我没有给你完全的肯定回答，就是希望你不要试图介入这件事，你不明白吗？”
一个正方形的纯白机器人滚动着无声履带，从厨房的通道滑动过来，来到餐桌的边缘自动调整高度。 机器人的胸口出现一条竖直的缝隙，缝隙拉开后出现了一条滑动通道，一份主食加土豆炖牛肉缓缓滑出，落到亚瑟的面前。 “祝您用餐愉快。”
机器人的电子屏幕上多出一个笑脸，然后便沿着原路返回。 面对卡洛儿，亚瑟并没有打算敷衍了事，而是选择相对地坦诚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同时亚瑟也很清楚，事情上不会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向发展的。 准确地来说，接下来事情会朝着一个亚瑟已知，但又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可即便如此，亚瑟也没有试图去改变自己的做法。 这很矛盾，明明不喜欢，明明可以阻止，明明可以让事情偏离自己不喜欢的方向。 但亚瑟依然选择如此。 这就像是，一个人明知如果不做出改变，继续自己眼下的行为，那么在将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一个既定的不美好未来。 但他/她还是选择了去遵循命运，去迎接那个不美好的未来，甚至是迎接一出悲剧。 不过亚瑟并没有那么的……该怎么形容呢？平静？理想？奇妙？还是说消极？ 他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汇形容那种行为，因为根据个体的思想不同，那种行为的定义也应该是不同的。 而对于亚瑟来说，他的行为更像是多重矛盾的集合体。 他不喜欢那个事情的发展方向，却依然选择去让事情朝着自己不喜欢的方向发展。 可不喜欢，并不是绝对的，一定的。 虽然他不喜欢该事件的发展方向，但对于该事件发展的过程，他也许并不是讨厌的，也许是享受的。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所谓的不喜欢只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一层枷锁与伪装，他的内心深处其实是喜欢的。 也许他心中所谓的理想的发展，只是自己强塞给自己的一个想法，眼下的方向才是他内心深处真正希望的方向。 又或许，他确实不喜欢那件事的发展方向，但这并不能代表在那件事的发展过程中他所以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厌恶，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情绪。 正是那些情绪，让他感到渴望与留恋。 …… 思虑种种，或许压根就没有思虑，只是本能地如此。 这是一件很矛盾，很复杂，很奇妙的事。 人是很难完全弄清楚自己的内心的，我们有时候连自己都会欺骗。 果不其然，听到亚瑟的话后，卡洛儿嘿嘿一笑，左手放在餐桌的边缘，右手的掌心撑着下巴。 “我妈也经常对我说，不要去多管闲事。”
说完，她又补上一句，“但我从来没听我妈的。”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和奥萝拉吵架吗？”
卡洛儿问道。 “不行。”
亚瑟回答地十分迅速。 卡洛儿脸一撇，明显有些不爽，但下一秒又笑意盈盈，扬起下巴说道：“哼，哪怕是你不说，我也不知道。 原因大概率在你的身上。”
亚瑟吃饭的动作明显停了一顿，“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又不在现场。”
如果说出这句话的是别人或者任何一个亚瑟不熟的人的话，亚瑟已经离开了。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没有经历过他人经历的事，没有处于过他人正处于的困境，对他人的生命与过去一无所知的旁观者，擅自地对他人的行为与事件下出结论，甚至是做出指令的人。 这种人，最是恶心。 但卡洛儿不同，她对亚瑟并非一无所知。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起码也有四年了。 这期间虽然吵过架，打过冷战，但最终他们依然是朋友。 这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凭我对你的了解啊，你这个别扭鬼。”
说着，卡洛儿还对亚瑟做了个鬼脸。 对她来说，亚瑟的心思并不难猜，但亚瑟的反应却很难猜到。 他所做出的反应并不是每次都代表着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有时候亚瑟甚至会自己与自己冷战，互相生闷气。 正如卡洛儿对亚瑟的称呼，他是个复杂的别扭鬼。 他总是反复无常，也许上一次他听到这个词语会表示无所谓，这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就会勃然大怒。 但没有人知道亚瑟到底为何愤怒，有可能是因为说话的人，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有可能是因为正好心情不好，有可能仅仅是因为昨晚没睡够……没有人能够猜得到原因。 亚瑟，就是这么一个情绪变化与内心反应十分复杂，十分敏感，十分脆弱的人。 所以卡洛儿才会做鬼脸，用来添加玩笑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