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释。”
他还没蠢的把自己的窘境扯出来说给一只狐狸取笑,如果不是无人可选,他根本不会找邱昱亨出来。口蜜腹剑,包藏祸心,说的就是邱昱亨这种损人。容浔一口饮尽waiter送上来圣伯利亚的招牌烧酒,这是圣伯利亚的店主奔赴世界各地挑选了最好葡萄烧制出来的酒,酒液澄亮清澈,也是圣伯利亚酒吧能够存活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他的视线落在托盘上店家附赠简单古拙的手工饼干,不可避免的想起一段过往,薄唇抿的更直,浑身散发着凛冽冰寒气息。邱昱亨眼角锐光一闪,眼珠一转,优优雅雅的啜了口烧酒,慢悠悠的道,“我记得前年樊雅听你说过一次这里的手工饼干不错,她为了买刚出炉的饼干连续一个月每天都亲自排队来买酒,还因为这个被狗仔队爆料樊氏名媛嗜酒如命,惹了不小一场麻烦。”
容浔执杯的手微微一顿,冷声赶人,“你可以走了。”
他就不应该找这个人来!“好吧,我闭嘴。”
邱昱亨耸耸肩,漫不经心的转着酒杯,干净澄亮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里转出漂亮的纹路,啼笑皆非的看着容浔用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凶猛灌酒,“你深更半夜的找我过来就是欣赏你喝闷酒的雄姿?上次新婚之夜醉的还不够?”
“闭嘴!”
容浔霍然抬头,长眸里俱是凌厉。如果不是新婚夜那场失误,他现在怎么可能在这里喝闷酒!容浔难得一见形于外的凶狠令邱昱亨不由挑眉,神色一正,戏谑之中添染了几分认真,皱了皱眉,“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樊雅决定跟你离婚了?”
话一出口,他突然觉得四周温度似乎都低了几度,他错愕迎上容浔冷肃的眼,不可置信的坐直了身体,“她真的决定跟你离婚了?她脑袋突然开窍了?”
容浔猛地握紧酒杯,冷测测的抬头,让人不寒而栗,“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邱昱亨作为一名具有真才实学的经济学博士后,又能在寰宇稳坐总经理的位置这么多年,自然不会将容浔这点眼神威胁放在心上,似笑非笑的一摊手,“我其实一直认为樊雅喜欢上你肯定是猪油蒙了心,先不说她本身素质怎么样,也不说她的家室,就光是那几年你对她的种种不假辞色以及耍弄,坚持不懈的爱上一座冰上不容易,爱上一座只会利用自己的冰山更不容易,她能够坚持到现在我已经觉得是一件很值得赞许的事情。”
容浔眸光电一般直射过去!“而且她今儿对阵孟之薇那场戏实在精彩,跟以前傻大妞的个性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简直就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女人一旦聪明起来,爱情就绝对不是她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甚至是最容易被舍弃掉的东西,信我。”
“……”容浔面露古怪,“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当然不!”
邱昱亨立刻骄傲抬头,“可儿爱我爱死去活来!”
“所以说,你老婆就不是个聪明女人?”
容浔慢吞吞的道。邱昱亨窒了窒,才要反驳这根本不是同一码事时,容浔接着问,“你老婆最爱的男人是你,还是她肚子里的儿子?”
邱昱亨目光闪烁了下,“当然是我。”
“你确定?”
邱昱亨脸色登时有些挂不住,忍不住瞪了眼容浔,“她肚子里的我也有份制造OK,而且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人怀孕最辛苦最危险,变老变丑就是为了生那么个宝贝疙瘩,多爱一点又有什么错?”
跟儿子争宠神马的,永远是男人心里最大的痛楚。才要为了自己的颜面再分辩几句,容浔已经起身往外走,他楞了下,“你去哪?”
“天快亮了。”
答非所问的一句回答。“天亮了跟你离开有什么关系?你当我不知道你明天休息?哎,你真的就这么走了?谁结账!”
刚才蹲在门口擦花瓶的年轻人把账单往桌上一拍,冷冰冰的道,“他走了,你结账。”
邱昱亨抓着账单抓狂,“凭什么他喝的酒让我结账!”
他只是个一穷二白的穷苦人家!“你得体谅他的难处。”
年轻人正色。邱昱亨诧异看着难得替人说话的大牌店员,起了兴味,“我要体谅他什么难处?”
“老婆怀着孕要跟他离婚,心情不好是应该的。”
年轻人看向邱昱亨的视线里夹杂了些鄙夷,仿佛在不屑他的反应思考能力,“你真的是博士后?真蠢。”
容浔回到家时天色还未大亮,他在卧室门口踌躇片刻,轻轻推开门。窗帘只拉着薄纱那一层,朦胧的晨光从窗户里射进来,房间并不十分昏暗,床上微微隆起,显得十分娇小。他迟疑了下,缓步走过去,直觉里放轻了脚步。床上女人睡的正熟,不过依旧不是很平顺的样子,眉头微微蹙着,仿佛在梦境中也遇着了烦心事,柔美的瓜子脸上染着淡淡的红晕,为她添上几分稚气,容浔恍然想起樊雅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还只是个孩子。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部位,隔着棉被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从她睡觉的姿势来看,也可以猜到她的手正放在小腹上,护卫的姿态,竟然连在睡梦中都没有放弃分毫。这样的坚定而决绝,让他恍惚想起远在异域的那个纤瘦的身影,当年,她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是不是也这样保护着还没有出生的他。他已经记不太清常天奇跟他说时的心情了,但此时此地,他心潮涌动,恍然有种情绪想要涌出心脏,复杂莫名。他终于有了种真切感,或许,他真的要有了个孩子。即使那只是因为一场失误。樊雅突然翻了个身,侧身睡着,大半蚕丝被顺着她的肩膀滑落在地。容浔下意识捡起被子,轻轻替她盖上。樊雅无意识的低低呻吟了声,低哑的嗓音在寂静里竟然含了几分魅惑意味,真丝长袖睡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领口前两颗扣子早就松开,牛奶白的细腻肌肤若隐若现的展露在眼前,从他这个方位看过去,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嫣红,不经意的展露着最原始的诱惑。容浔不可自抑的想起那个晚上的癫狂,虽然那晚他喝醉了,但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些柔腻的触感,还有仿佛上天造就的契合……容浔突然口干舌燥,他霍然转过身,再也不敢看床上不经意间活色生香的女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樊雅醒来时,果然不见了容浔的身影,容浔的离开她并不觉得意外,却还是忍不住失落,她本来以为,为了孩子,他会多停留一些的。就算她本身已经不在意他了,但她总想着为小隽多争取些父爱。她可以没有爱情,但她不希望这辈子小隽因为她再次没有了父亲。吃完早饭,容衍居然还没有起床,众目睽睽,她也不方便直接奔去找容衍问明白他昨晚到底什么意思,也没有容衍的联系电话,只能吩咐了杨姐候着一有动静就联系她。樊雅坐在二楼露天阳台上,看着远方隐隐的山峦青影正出神,一道清冷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那里是秀女峰,传说很久之前,一个农女被选为秀女,为了家人的富贵荣华她只能放弃自由。”
樊雅讶然回头,随即展眉一笑,不负责任的猜测,“然后她死了之后那边成了秀女峰?”
苏颜轻轻一笑,她气质偏清冷,笑起来也有一种初春冷泉的味道,“那是地方宣传旅游的宣传语,事实上,皇帝风流后宫争斗,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农女,甚至连受宠都没有就被打入冷宫,老死宫中。”
在樊雅对面坐下,“抱歉,我敲了门,看你似乎没听见,就直接进来了。”
“没关系。”
樊雅看了苏颜一眼,明白她的来意,是感谢她的去商学院的邀请,也是委婉的拒绝。她顿了顿,意有所指,“是个很悲惨的故事。”
苏颜轻笑,“你的语气很敷衍。”
“我从来都认为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会承担自己的选择,既然当初她当初选择了家人,至于其他的,就没什么能抱怨的了。可你不是她。”
樊雅抬眼,眼神凝定,抚了抚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为了所谓恩情心甘情愿的放弃理想,你有没有替你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
苏颜一僵。“苏颜,你是想孩子以后跟着你因为恩情一起退让,还是承担起背弃恩情的骂名?我并不是想挑拨你跟容家的关系,我今天这么建议,只是想让你的未来多一条路可以走。”
苏颜不语,好一会才慢慢叹了口气,“就算容浔反对,或者说容家人全都反对,就冲你樊家千金的身份,也根本没人拦得住你,你今天这么说都是为了让我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可以学商……”姣好长眸定定看向樊雅,“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上辈子你帮过我,现在换我来帮你。这个理由自然说不出口,樊雅微微一笑,直接了当的坦白,“因为我希望你可以发挥你的天赋。”
苏颜一愣,随即被樊雅随手打开的电脑的吸引,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布满整个屏幕的企划案,好一会,抬起头时,秀致脸上已经全是异样神采,“这是你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