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韩牧在S市的家，比不上王家的气派也比不上解宅的典雅，只是一套普通的别墅而已，想来也是，韩牧在S市毕竟没有根基，不像解家王家这样的大家族一样已经在S市盘亘了多年。这套别墅位处郊区，在新规划的一个住宅区内，徽派建筑风格，占地面积不是很大，看着像一个院落，我沿着台阶上去，司机帮我按了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老阿姨，她看了一眼司机再看了一下我，什么都没问，直接放我进去了。进了院子之后发现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中间的位置铺设了一条青砖小道，小道的一边种了几棵桂花树，另一边挖了个小池塘，散乱地种了几株莲花。我跟着老阿姨小心翼翼地沿着青砖小道向前走，青砖没有铺实，只是沿着小道一顺溜地立着放置的，踏在上面的时候会发出“咯哒咯哒”的清脆声音。因为占地面积不算大的缘故，宅子的层数比较多，地下一层是车库，地上共四层，一层是厨房保姆房，二层是一排卧室，全部充作客房，三层是韩牧的私人办公空间，四层做了一个大露台，内部布置没有什么特别的风格，一看就是照着样板房建的。我进了屋子，在门口换着拖鞋，有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妈，谁来了？”

领着我进门的老阿姨说道：“司机带过来的一个姑娘。”

那个年轻女子拿着拖把过来了，看样子应该也是韩牧的保姆，她像看一件东西似的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让我浑身不舒服，可是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在王家做过几年太太的，我不会像个小女生似的被这样不善的目光吓住，我换了拖鞋，进了客厅，微笑着对她说：“你好，我姓解，是韩牧的朋友，请帮我安排一间客房。”

小保姆举了举手上的拖把说道：“没看见我在拖地么？”

我不再说话，我知道她敢这样趾高气昂地跟我说话，一定是韩牧惯着的，我现在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刚丧了夫的寡妇而已，来这里只不过为了求韩牧高抬贵手，放过王家，所以对这个小保姆的趾高气昂，我视若不见。那个被唤作张妈的老阿姨帮我倒了杯白开水，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把排骨汤炖上就去帮你收拾客房。”

我笑着接过水杯，道了谢。那个年轻的小保姆撅着嘴说：“张妈不要多管闲事，韩先生没吩咐准备客房，她能不能留下来过夜还两说呢！”

张妈白了小保姆一眼，说道：“小苗你怎么这么不礼貌，能不能留下来过夜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不知道小保姆对我哪儿来的这么多敌意，我至始至终一言不发，反正我也不稀罕留在这里，寡妇门前是非多，我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呢！“喵呜！”

一声猫叫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顺着声音寻找到猫的身影，猫咪也正好向我这边看过来，它哧溜一下蹿到我的脚边，在我脚边蹭着撒娇，我一把把它捞起来放在膝盖上帮它顺着毛，它跟我曾经养过的啊呜长得很像，尤其是鼻子下面的那一小撮黑毛，几乎跟啊呜一模一样。小苗放下了手中的拖把，把猫咪从我膝上抱了下去，怒气冲冲地说：“你知不知道先生很看重啊呜？你想待得久一点的话最好不要碰它！”

“这只猫叫啊呜？”

“关你什么事？”

小苗抱着啊呜怒气冲冲地走掉了。张妈在厨房里剁着排骨，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看得我心惊肉跳的，她看着小苗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都是先生把她惯坏了。”

“怎么了？”

我只是随口一问，张妈开始絮絮叨叨地跟我说道起来，原来这只猫的名字果然就叫做啊呜，本来是小苗自家养着的，后来被韩牧买了回来，顺带也把猫的主人小苗也聘了回来，专门照顾这只猫，顺带帮着张妈打扫卫生，张妈说：“也不知道先生中了什么邪，特别看中这只猫，之前带回来的一个姑娘，只是在饭桌说了一句这猫也不是什么纯正的血统，饭没吃完就被先生请走了。”

没想到韩牧倒是个恋旧的人，这让我心里好过了许多，希望他念着旧猫的时候也能念着我这个旧人，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能听得进我的几句话。排骨在砂锅里咕咕地翻滚的时候，张妈去了二楼帮我收拾房间，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排骨的香味，小苗拿着抹布擦着楼梯的扶手，她向我这边看了一眼说：“你去厨房看一下。”

我进了厨房，看到正在炖着的排骨，旁边还有一堆佐料跟辅料，完全没有主意，所以我只是把火关掉了而已。“怎么是你在做饭，张妈呢？”

就在我用毛巾擦着手的时候，韩牧回来了，我怕他怪张妈偷懒，赶紧解释道：“我哪会做饭，只是把火关掉了而已，张妈去帮我收拾客房了。”

小苗抱着啊呜走了过来，语气轻快地说：“韩先生，您回来啦。”

“嗯。”

韩牧一边换着拖鞋，一边伸手摸了摸啊呜的脑袋，啊呜别扭地把头拧开。“先生，啊呜今天受了惊。”

“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打紧的。”

说完她若有所思地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意思很明确，就是说是我惊了她的猫了，我像看个笑话似的看着她，我今年岁数不小了，不再是那个一受委屈就急着为自己解释的少女了，况且韩牧现在就送我回去对我也没什么不好，王家的事我很上心也很努力，可是人是自私的，我更关心的是我自己，我能说动韩牧便罢，说不动我也犯不着委曲求全。韩牧换完了拖鞋，“哦”了一声示意小苗他已经知道了，小苗犹自不死心地看着韩牧。“对了，你去喊张妈下来，让她别收拾客房了，先把晚饭煮了吧。”

小苗得意地看了我一眼，这才欢天喜地的去喊张妈了。韩牧松了领带，整个人仰在沙发上，招呼着我坐在他身边，我很别扭地坐过去了。“饿吗？”

“还好。”

“我累死了，你去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我起身兑了杯温水递给他，他却不肯接，张着嘴说：“喂我。”

我把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说道：“你自己没长手么？要喝自己喝！”

“嗯？”

我突然想到现在自己还有求于人，况且喂他喝杯水也没什么损失，便拿起了茶杯，端到他的嘴边慢慢地喂着他。他喝了小半杯，将脸撇向一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我把水杯拿开，面无表情地说：“喝够了么？我可以走了么？”

“走去哪儿？张妈做的排骨汤不错，你不想尝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