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唤了声:“宓儿!”
文宓儿凝视着他,神色似乎忽而有些迷惘,片刻之后,她才道了一声:“嗯。”
这样的开头,怕是连谷准自己都没有料到,他觉得索性彻底直截了当地,于是道:“宓儿,我喜欢你!”
竟然就这么直直说了,没有任何的迂回寒暄,谷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说,但现在说出来反而越发坦荡荡了。他心里想着,自己原也可以这般勇敢,只是这份勇敢到底为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谷准是面对着湖面,说完了,他还是看着水,继续看。文宓儿在他身边貌似挺平静,谷准的心滴滴溜溜地悬着,等了等,半晌之后,听见她又开口,道:“哦。”
然后又全无动静。谷准忍不住看看她,落寞道:“即使你知道,也该说点别的吧!”
文宓儿扬眉,对上他的眸子,轻轻开口:“为什么要说出来?”
栏外湖水的气息渗进衣纹中,幽寒入心,谷准苦笑:“我动了秘术,入了你的梦!”
“什么?”
文宓儿波澜不惊地脸上终于动容,半晌才明白了过来,眼光闪烁道:“怪不得!”
怪不得,自己会做那样的梦,怪不得那梦这样的真实。“但是即使如此,依然是这样……所以我才说出来……只是……希望你幸福!”
谷准挠挠头,憨憨地笑,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这时才像以往的谷准。“你……”文宓儿神色复杂,竟然可以入梦吗?但只怕会付出沉重地代价,即使这样,他依然无悔,这是在祝福自己?文宓儿的心在悸动,只是想问的话却无法出口,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给予他想要的,她就没有资格知道更多。“太后不必担心,臣今天难得想彻底说了实话,大概会让您心中不快。实在是抱歉得紧,只是这话臣只说这一次。臣也不知,为何会爱慕您,一直以来,总不能放下。刚才对您说了出来,臣也有些后悔,今日过后,您只管把今日之事统统忘掉。”
谷准倒想一下子开了窍,长长地一段话,让文宓儿几乎要重新认识他。“以后,臣自不会在太后面前出现,只求……”谷准猛地抬起头,眼中的眸子清澈见底。只求你能让我远远地看你一眼。文宓儿的神色动了动,像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只缓缓点了点头。她的光芒,他的平凡,爱情少不得平行无交。幽淡淡的月光下,文宓儿坐在窗边,任书中的手斜斜地瘫在腿上。佩玲走进来,担忧地道:“主子,您不舒服就早些睡吧!”
“哀家睡不着!”
文宓儿尽力扯了一个笑容,无可奈何道:“看来哀家真是不适合过好日子,这才没几天又心神不宁的。”
“太后是在担心吕将军吗?”
佩玲陪在文宓儿一侧,温言安慰。北国中的细作传来消息,北国的军队秘密集结,看样子似乎想大举进犯,一雪前耻。而就在刚刚,他们又收到情报,前朝余孽蠢蠢欲动,吕鸢飞献计,意出其不意,率精兵奇袭北国,而这却是九死一生,想来主子是难以抉择。文宓儿却是摇摇头:“鸢飞的提得并算不上什么好的计策,想来皇上不会同意。”
她不明白的是吕鸢飞为何提出这样的建议,以他之能,坐镇三军,该是对己方更为有力。“那主子还在担心什么?”
佩玲之于文宓儿,更像是贴心的妹妹,她瞧着文宓儿的眼中,倒多是迷茫,而这种迷茫似乎与朝廷大事无关。“也没什么!”
文宓儿却是不知从何讲起,自从见了谷准,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越是想明白谷准到底为什么突然跟她说那些话,她的心越乱,如今已是乱的一塌糊涂。“那……”佩玲动动嘴,只轻轻地转了话题:“今夜皇上设宴,邀了吕将军一行人,主子还要去看看吗?”
征北军回京复命的只吕鸢飞所带之人,其余各部仍各安其职,今晚自是要讨论对北国如何用兵,本该参加的文宓儿却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去,不知为何,她不想离开房间,仿佛踏出去,就会万劫不复。怕是应了鬼使神差一说,文宓儿偏偏振衣而起,门开之际,习习晚风,吹起她散开的乌发,她悠悠道:“哀家一个人去就行。”
“是!”
佩玲自是习惯了主子的随性,既然在皇宫之中,她倒也不担心文宓儿会有什么危险,于是只随手帮忙整理文宓儿的房间,又将资料一一拿出来揣摩。“主子,您回来了……啊!”
听得身后熟悉的气息,佩玲含笑回头,但是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满脸的恐惧:“这是怎么回事?来人!”
“别喊,扶我到床上去,我没事,你出去!”
文宓儿半闭上清冷的双目,凄然一笑。“主子,你别吓我,怎么了?”
佩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样的主子她从来都没见。她的脸上疏无血色,那幅样子委实吓人的很,说出得话更是透着凄凉的无助。“下去吧,让我静一静,给我留上几分颜面!不要让人知道!”
文宓儿眼神空洞,像一洼死水,无波无澜。“噗……”锥心之痛,无法承受,那口久忍的鲜血终于从口中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