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他如此焦急和愤怒的声音。金色的阳光笼罩下,季唯安纤长的身躯仿佛伸出了翅膀一般,光晕打在他的脸上,让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也露出了柔和之色。感情这种东西,一个人丢来一个人捡,当他做卧底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爱上纪苏晗是会有报应的。这一生,能够曾经被你爱过,大概是我这一辈子最得意的事了吧。凌桃夭抱膝蜷缩在地上,当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就瑟缩地更紧了,一双清晨的眼死死地盯着走进来的人。季唯安瞟一眼床头柜上一口未动的食物,声音冷淡:“干嘛不吃东西?”
凌桃夭警戒地看着他,勉强的镇定却依然掩饰不住声音的惊慌:“你别白费力气了,单修哲他根本不在意我,怎么可能拿苏晗来交换?”
季唯安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缓缓地将食物递到凌桃夭面前,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吃了。”
轻轻的两个字仿佛是两把锤子在凌桃夭的心上重重地敲了两下,她并不想这么听话,但是心底的恐惧却促使她不甘心地接过食物,一口一口地吃起来。季唯安蹲下身,与凌桃夭平齐,看着她把食物吃掉二分之一,自言自语道:“有些人的爱,你是看不出来的。像单修哲那么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把爱挂在嘴边?”
凌桃夭一口面包噎住了,憋得她仓皇地找水喝,也顾及不了眼前这个男人是多么丧心病狂的杀人魔头,着急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好让噎在食管里的僵硬面包下去。季唯安有些好笑地把手边的水递给她,“真不知道,单修哲是看上你哪一点,明明是个笨手笨脚的小孩子而已。”
凌桃夭猛地灌了几口水,总算是喘上了气,听见季唯安这么说,自然就不乐意了,她梗着脖子,脸上还带着刚才被噎住而引起的绯红:“谁说我是孩子了?我都是两孩子的妈了!”
这一句吼完,房间一片寂静。凌桃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是啊,明明自己是人质,居然地绑架者这么大小声,她可不想被撕票啊!季唯安倒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声音恢复了冷淡:“你好好吃东西,别玩什么绝食游戏。”
凌桃夭垂下头,看着已经被吃了一半的食物,语气瞬间低沉下去:“我对他来说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否则,就不可能叫警察来抓我,也不可能连孩子都不让我见,更不可能在我坐牢的三年,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他最爱的,永远都是他自己。季唯安,你压错筹码了。”
季唯安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便看见阴影下的凌桃夭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孤独而又可怜。别人的事,他从来不关心,因此对于凌桃夭这番话,他并没有什么解释。他的眼中,就只有一个纪苏晗,别人是死是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C城深秋的夜晚,风呼呼地吹着,刮得人的脸像要裂开一般。才十二点,街道上早就没了人影,只有几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孤零零地点着灯。偶尔匆匆跑过几个人影,也是揪紧了领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单修哲没有想到,季唯安居然会选择码头交易,海风咸湿,让原本就没有温度的风更加肆无忌惮地撞进人的身体里。月亮半死不活地挂在夜空上,旁边的星星蔫蔫的,没有多少亮光,似乎昭示着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码头的集货箱很高,整整齐齐地堆排列着,两个之间剩下一人可以通过的间隔,弯弯曲曲。因为太多,所以从远处和高处看来,就像是一个迷宫一样。季唯安穿着黑色大衣,迎海而立,他的身后,凌桃夭双手反绑蹲坐在地上,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悲切。就算明知道单修哲不会来,她却还是带着一点该死的期许。绝望和希望反复地纠缠,快要把她逼疯了。而她面前的人却像是一尊石柱,呆呆地看着大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