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寒墨在秘书室里看到颜清然在里面忙碌时，他微微松了口气，他还以为她有骨气到离开周氏的程度。思及此，周寒墨转身进入办公室。颜清然穿着浅灰色的套装，头发简单地挽成了个发髻，来来回回地走着。歪着头将电话夹在肩膀与头之间，细白的双手在键盘上快速输入着什么。耳朵贴在话筒上，颜清然不疾不徐地向电话那端解释周寒墨不能赴约的原因，列印下商务会报的重点和内容，她递给小秘书，用手势请她影印五份。“非常抱歉，如果林小姐您要回国，请提早通知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把行程排出来，请周先生赴约。这次真的很抱歉，全是我的疏忽，请您原谅。”

挂上电话，颜清然揉揉发痛的脖子，灌下一大杯冰冷的白开水，她需要这样的低温来提振她的精神。“颜姐，是清华的林经理吗？”

小莫把影印好的东西交一份给颜清然归档，准备把剩下的四份送到刚刚开会的四个经理手上。“嗯！”

颜清然笑笑，打开另一个档案。“她干什么啊！周先生一直都洁身自好，从不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搞在一起，你怎不跟她明说！让她天天缠着你说个没完。”

小莫一脸纳闷地问。“我们跟清华还有合作。尽量不要让人家不舒服比较省事！”

颜清然简单地解释了句，又投入忙碌的工作。十几分钟后，那位清华的林经理便踩着高跟鞋，妖娆地出现在十二楼的走廊上。颜清然在外面的秘书室交代着事谊，听见脚步声转身看向林嘉华。林嘉华是个成熟的女人，一身西装套裙被她穿出浓厚的女人的味道。林嘉华探究的目光直视着颜清然，问道：“你就是颜秘书？”

“我是。您好，林经理。”

颜清然露出歉意的笑容，率先伸出手要与林嘉华交握。林嘉华目光里闪过一丝明显的鄙夷，任颜清然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没有丝毫要与之交握的意思。“就是你一直找借口不让我和寒见面的？”

“林经理您误会了，周先生近日的时间已经排满，实在是抱歉。”

颜清然再次解释道。林嘉华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自小莫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杯咖啡猛地泼到颜清然的脸上。颜清然全然没有料到林嘉华的此项举动，避之不及，任着滚烫的咖啡泼到她的脸上，烫得脸上的肌肤一遍通红。小莫、青青和李秘书被林嘉华的举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连忙隔开林嘉华。“林经理你太过分了。”

“我们总裁今天的行程早就排满了，你就是撒泼打滚也没有用。”

“总裁会生气的……”颜清然的眼睛被咖啡渍渗进去，眼睛疼得难受，顾不得她们几个人愈吵愈烈小跑着进入走廊尽头的茶水间，处理她一身的狼狈。周寒墨办公室的门打开，周寒墨一脸不悦地看着闹成一团几个女人。林嘉华一见周寒墨就往他怀里奔去，“寒，你的秘书都欺负我。”

三个秘书闻言，更加怒气腾腾地看着林嘉华。周寒墨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躲避着林嘉华的靠近，皱眉问道：“颜秘书呢？”

林嘉华一听周寒墨提起颜清然，眼里委屈起来，控诉道：“颜秘书不让我见你，还拿咖啡泼我。”

“让颜秘书过来见我。”

周寒墨说着，转身进入办公室。林嘉华则朝着气呼呼的三个秘书露出胜利的笑容，这抹笑容让一向冲动的小莫差点又破口大骂起来。周寒墨冷着眉目看着发丝稍稍凌乱，浅灰色套装上一遍污渍的颜清然，开口问道：“林经理说你泼她咖啡是不是真有其事？”

颜清然嘴角隐隐露出苦涩的笑容。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啊！泼咖啡的人一身咖啡污渍，而被泼咖啡的人却一身清爽妖娆地端坐在沙发上，他不会看不清楚事态，只是想为难她吧。“对不起，周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颜清然低下头道歉。周寒墨微讶地看着颜清然低下的头，露出一截脆生生的后颈，一如她的人温顺得不可思议。她为什么不说实话？还是不相信他会站在她的那一方，为她做主？终究是不相信吧。“你泼的不是我，跟林经理道歉。”

周寒墨冷声道，内心烦躁起来。颜清然转身面向林嘉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道：“林经理非常抱歉泼了您一身咖啡，如果有需要我为您联系换洗公司，我非常乐意补偿您的损失。请您原谅！”

“算了。”

林嘉华有些尴尬起来。“林经理，我等会还有事，请先出去吧。我们晚上再谈合作的事。”

周寒墨淡淡地看着林嘉华。“好。”

林嘉华隐隐觉得周寒墨要发怒了，她刚才太冲动泼了他最得力的秘书，她怕……思及此，林嘉华连忙转身妖娆地离开。周寒墨冷瞪着颜清然，颜清然仿佛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一般，微微颔首道：“周先生，我先出去忙了。”

说完，在周寒墨尚未说话迈步离开。在颜清然的手触及门板时，她的身体被一股力量翻转过来，强有力地压制在门板之后。抬眼入目的周寒墨隐含怒气的脸。“怎么？心里不平衡了？”

周寒墨的墨眼直视着颜清然，想一眼看清她的灵魂，看清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么。颜清然强迫自己看着周寒墨的眼，收敛着所有的情绪，不让自己泄露不该出现的情绪，被他拿来耻笑。周寒墨暗咒一声，她清丽的双眼内是平静温和，与往常并没有任何不一样，甚至比往常更加温和，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这个发现让他更加愤怒起来，俯身头撷取着她柔嫩的唇瓣……颜清然抗拒着他的入侵，用力地咬着周寒墨的下唇。颜清然推拒着周寒墨，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与他亲密，他们之间还有话没说清楚。周寒墨的动作一滞，起身放开颜清然，下唇染上一抹鲜丽的血渍。周寒墨紧抿着薄唇，看着微微颤抖的该死的小女人。颜清然偏过脸，努力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周先生，别忘了您的未婚妻在十分钟之后来公司与您商讨婚礼细节。”

说完，颜清然露出微微放松的笑容拎开门锁。“是嘛。那劳烦颜秘书陪她去挑选婚纱吧。”

周寒墨冷不丁地说着，明显看到颜清然脸上的笑容一僵，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颜清然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陪着施佳媛在全城拥最昂贵的婚纱店里挑选婚纱，她知道别的女人会是什么心情。她即使早有准备，心还是被一套套精致华丽的婚纱刺得发疼，以至于到最后变得麻木起来。这辈子，她是没有可能穿上婚纱了吧。“颜秘书，这套怎么样？”

施佳媛换上最后一袭裸肩的婚纱施施然地走到颜清然旁边，一脸幸福地问道。颜清然回过神，仔细打量着这套婚纱，表情一愣。这款婚纱是二十岁那样父亲专门请了全球出名的婚纱设计师设计的，花了三年的时间。可是婚纱还未设计好，父亲已经离开人世了。颜清然有些恍惚地看着裸肩部分镶嵌着的一粒粒统一大小、色泽温润的珍珠。父亲曾说，她是他捧在手中的最珍贵的珍珠。因此，她的父亲选择了用珍珠来做她婚纱的点缀。没想到，父亲离世，设计师竟然把这款婚纱重金卖了。“颜秘书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

施佳媛的手在颜清然的面前摇晃了几下。“没什么。这件婚纱非常合适施小姐。”

颜清然笑道，掩饰眼里的失落。“既然这样，就这件吧。”

施佳媛进入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服，转头对着婚纱店内的店员说道，“这件收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再碰。”

“是，施小姐。”

店员抱着婚纱到旁边仔细的包起来。施佳媛却突然靠向颜清然，神情有些苦恼，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也许是你跟在寒的身边时间长了，所以你点头的事情我都觉得是寒的意见。我这个做未婚妻的，连自己未婚夫的心思都猜不准。”

“周先生只是冷淡了点，其实算是个好相处的人。”

“嗯。谢谢你，颜秘书。”

施佳媛不好意思地笑道：“虽然是一场商业联姻，但我希望这是一场特别的商业联姻，能让寒在婚姻里爱上我。”

颜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送走了施佳媛，颜清然看看时间，十二点半，离下午上班还有两个半小时，索性缓步走回公司。午间的十二楼，安安静静地，没半点声响。颜清然把包放在桌上，拿起杯水走向茶水间，在茶水间内听到一声声细碎轻浅的哭泣声。小莫和青青都是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型的女孩儿，很少会哭，就算是哭也不会是这样低声的抽泣，一定嚎得全楼都能听到动静才算完。“李秘书，是你吗？”

颜清然出声叫道。抽泣声一停，茶水间的门微微开启，露出一张怯怯的小脸，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十分可爱。“怎么了？”

颜清然拍了拍她的肩。“总裁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李秘书说完，又要哭起来。颜清然闻言无奈地叹口气，说道：“总裁那样的人，不是咱们能碰触和拥有的，我们和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我喜欢他。”

“有时候喜欢是没有用的，还需要缘份。”

李秘书闻言，低下头抱着自己的双膝，像只被冷落的小动物。颜清然无奈地看着李秘书，缓声说道：“李秘书，如果想长期留在周先生的身边，请别随时随地展现你对他的爱。他不会需要这样的秘书。”

李秘书的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与害羞，支支吾吾地说道：“颜姐，我……”“你是个简单的女孩儿，你要想清楚周先生是不是值得你付出。”

颜清然提醒道。“我知道，周先生这样的男人绝不会只有我一个这样的女人。可是我愿意陪在他身边，只要他肯多看我一眼，我心满意足了。”

李秘书急切地保证着。颜清然突然恍惚起来，这样的神情、这样的话怎么会这么眼熟，当年她也抱着这样的心情，可她失败了。她急切地将自己交给他，他弃之如蹩啊。颜清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还年轻，也很漂亮。我为周先生工作了几年，能给你的忠告只有一条：别轻易将你的身体交付给任何人！再爱他也不要，等他爱上你了再交付也不迟。”

李秘书闻言，眼眶红了起来，“谢谢颜姐，我知道了。”

“出去工作吧。”

“嗯。”

李秘书收起刚才的神情，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