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飞后不久的机舱里很安静。只有座位旁的走道上，拿着晚餐菜单的空姐正在挨个座位询问着乘客需要什么晚餐和饮料的低语声偶有传来。秋惜颜一脸无辜的看着墨子寒，“我儿子和我儿子的爸爸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交代？”

“所以，你觉得这些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墨子寒后槽牙都快磨出响动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问道：“你现在是这个意思吗？”

看着墨子寒发狠的模样，秋惜颜心里打了个突，但是这几天趁着墨子寒住院，她已经在心里给自己做了很多次的场景假设，所以应对起来倒还算是游刃有余。“墨先生，孩子的父亲又不是你，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秋惜颜对着墨子寒摊了摊手，笑得十分轻松。“那你这几天在医院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墨子寒的视线紧紧地锁着秋惜颜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秋秘书，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在医院里那个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去采购食材，一整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厨房里为他研究三餐的人，难道是哪里来的外星人假冒的吗？现在说毫无关系，这算什么？秋惜颜略有些语塞，考虑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住院的原因里，我算是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原因，所以挺愧疚的，想要好好照顾你，让你早点出院而已。”

墨子寒两道眉峰拢在一起，表情逐渐转冷。“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误会了，我很抱歉，”秋惜颜看着墨子寒，一字一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们之间会有除了同事之外的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上司，这次出差我作为你的随行秘书，照顾你是我分内的职责。”

“职责？”

墨子寒嗤笑了一声，把这两个字玩味的重复了一遍，不再说话，闭着眼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秋惜颜见到他这样，心里一声低叹，怎么就这么爱生气呢？询问晚餐选择的空姐拿着菜单走到了秋惜颜他们这里，见墨子寒已经睡着了，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对秋惜颜问道：“女士，请您看一下菜单，我们会为您准备您喜欢的晚餐。”

“暂时不用，一会请给我一杯温牛奶和一杯柠檬水就好。”

“好的，不客气。”

墨子寒是不能吃飞机上的食物的，不是太油腻就是太硬，总之就是都在挑战他那个现在还十分脆弱的胃，考虑到自己在他面前吃饭大概会勾起他对正餐的怀念，秋惜颜只好在帮他要了一杯牛奶之后，自己选择喝柠檬水。没有东西吃，灌个水饱也是不错的。其他空姐去准备晚餐，刚刚过来询问过秋惜颜的空姐端着一杯牛奶和一杯柠檬水给她送了过来。“这也是职责所在？”

墨子寒端着那杯牛奶，略带嘲讽的看向秋惜颜。“如果你觉得为了和我赌气，值得你拿你的胃开玩笑，你也可以不喝。”

秋惜颜瞥了墨子寒一眼，自己端着柠檬水小口的喝着，话里也带了几分赌气。墨子寒究竟要她怎么样，他才肯满意？因为他不能吃正餐，她就陪着他饿肚子，想着他的胃不能空太久，特意帮他要了牛奶。现在连一杯牛奶都能成为他找茬的理由了吗？真是太可笑了！“飞机到机场之前不要再吵我。”

被秋惜颜一句话堵回来的墨子寒目光一闪，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看到秋惜颜受伤因为做饭而留下的，还微微发红的烫伤之后，还是把那些刺耳的话都连着温热的牛奶一起灌进了胃里。只是，这一次的牛奶再也喝不出医院里那晚牛奶粥的软甜滋味，反而让他觉得因为奶腥气而有些反胃。一定是飞机上的牛奶不够新鲜。墨子寒在心里这样想着，盖着毛毯侧身睡了过去。冗长而沉默的飞行让秋惜颜越看墨子寒越觉得不顺眼，最后两个人到了国内机场的时候，刘晨见到的就是各自拎着行李箱，仿佛八百辈子都从没见过面的一对男女。精于世故的机要秘书自然明白什么话是不该问的，刘晨接过墨子寒手里的行李箱，又在墨子寒看不到的角度，把秋惜颜的行李箱也拖到另一只手上。“总裁，您的身体还好吗？”

做完这两个动作，刘晨才跟在墨子寒身后开口问道。墨子寒大步流星的往机场出口走，半点看不出病态或者疲态来，背对着刘晨说道：“我没事，一会让司机直接去公司，这几天耽误太多事情要赶快处理完。”

“是。”

没有磨磨唧唧劝墨子寒养养身体之类的废话，刘晨对于墨子寒的指令向来是，墨子寒说一句，他就听一句，做一句。而且，跟在墨子寒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脾气，刘晨心里明镜似的。想劝他收回已经做出来的决定，比登天还难。秋惜颜跟在他们两个人的后面，两手轻松，乐得就这样没有存在感，还省了和墨子寒起争执。可惜的是，秋惜颜才高兴了没多久，刚回到公司，墨子寒就当着一楼大堂所有人的面，让秋惜颜再度成为了整个公司的焦点。“秋秘书，你从今天去业务部学习一段时间，暂时不用回我的办公室了。”

原本还准备跟着墨子寒一起进入电梯的秋惜颜被墨子寒一只手挡在电梯门外，被迫站在原地，任由其他人的视线窥探。“哎哎，这是怎回事啊，总裁刚才是认真的？”

“呿，大概是出国这段时间玩腻了呗，还能有什么啊？”

“看她长得还不错，没想到也不怎么能绑得住总裁的心嘛！”

私语声随着电梯门被关上，墨子寒离开大堂之后渐渐转高，秋惜颜侧头看着那个盯着自己笑的讽刺的女职员，会以一个无懈可击的礼貌微笑，对方立刻尴尬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当别人嘲笑你的时候，不需要自降身份去反击，只要让她明白，她永远无法超越你，就足够让她难堪的了。秋惜颜这样想着，自己上了旁边的另外一部电梯，准备前去业务部。反正去哪里都是工作，只要墨子寒记得给她发薪水就好了，别的她倒是没什么意见，不在总裁办公室，不用执行墨子寒的各种奇葩命令，她求之不得。“等等！”

许久没有入耳的普什图语让秋惜颜下意识的抬头去看那个跑过来的人，“艾哈迈德先生，您怎么来了？”

艾哈迈德仗着自己身高腿长，赶在电梯关上之前硬是挤了进来，对着秋惜颜笑着说道：“我听说墨在纽约住院了，他今天回国，我过来看看他的身体状况。”

刚说完，艾哈迈德就想起来秋惜颜是和墨子寒一起去的纽约，便觉得有些奇怪的对她问了一句，“你不是和墨一起回来的吗？”

秋惜颜扯扯嘴角，“是一起的飞机，不过总裁刚刚坐另外一部电梯回总裁办公室了。”

“那你呢？”

艾哈迈德问道：“不需要和墨一起回总裁办公室吗？”

奇怪，出国之前墨不还是对这个美女秘书十分在意，怎么会刚回国就分两部电梯回办公室呢？“不，我不回总裁办公室，”秋惜颜对于艾哈迈德那副探究的样子倒是不怎么在意，实话实说道：“从今天起，我暂时被总裁调到业务部工作了。”

虽然这个暂时，除了墨子寒之外，谁都不清楚是多久就是了。艾哈迈德那双嵌在深邃眼窝里的蓝色眸子盛满了不解，墨这是在乱搞什么？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秋惜颜跨出电梯，礼貌的对艾哈迈德说道：“艾哈迈德先生，我到了，希望您今天和总裁聊得愉快。”

“嗯，谢谢。”

心里的疑问并不适合找秋惜颜给出解答，艾哈迈德按了关门键，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考虑要怎么向墨子寒询问这件事。到了墨子寒的总裁办公室门口，艾哈迈德顿下脚步，扭头对着正在工作的刘晨用中文问道：“刘晨，墨为什么要和秋惜颜吵架？”

刘晨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的答道：“抱歉，艾哈迈德先生，这个我并不清楚。”

老实说，刘晨甚至连他们究竟有没有吵架都搞不清楚，又怎么回答艾哈迈德的问题呢？“好吧，我自己直接去问墨，你继续工作吧。”

艾哈迈德只当是刘晨不愿意说，也不在意，径自推开门就进了总裁办公室。“嘿，兄弟，你怎么样，还好吗？”

快要被一堆公事文件埋起来的墨子寒抽空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事？”

艾哈迈德夸张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呢？”

“没事就别来烦我，我这几天会很忙。”

心情不佳又被公事烦透的墨子寒语气不善的回道。“墨，你真是该改改你的坏脾气和你的说话方式，”艾哈迈德早就被墨子寒气习惯了，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当回事，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敲着二郎腿，对墨子寒说道：“你老是这个样子，难怪会和秋惜颜吵架。”

“咔嚓。”

墨子寒手里的原子笔被折断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