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灵，你起来了？快下来吃点早餐，我们要出发了。”

“哥，你们先回去好不好，我想静一静。”

“你一个人在这边哥不放心啊。”

“哥，你回去吧，让程丰留下来陪我，再说还有紫歆呢。”

陌臣扭不过陌灵，想着有程丰在也罢了，便答应了陌灵，午饭后自己搭乘飞机回了国。“程丰，你照顾好我妹妹，我自然照顾好黎烟。”

程丰想着陌臣临走前的话，心里十分的不悦，陌灵能和黎烟相提并论么？再说，陌灵又会怎样的？“紫歆，你陪我去那天的婚礼现场一次的，我想跟那里告别，也是跟比利告别吧。”

陌灵灰暗的眼神没有一点精神。紫歆以为陌灵想通了，都愿意去别告别仪式，所以欣然的答应了。只是轩然大波后的平静更加波涛汹涌吧，陌灵的告别变成了永别。“夜空中最亮的星，请指引我走出去，你是否知道那曾与我同心的身影，如今在哪里？”

陌灵想起当日比利说过的话，泪水颗颗滴入掌心转眼融化在心里。陌灵握着比利曾经给她的水滴型吊坠，心里的难过一波又一波，这小东西还真是鉴定了她的喜怒哀乐呢。想当初比利送给她的时候信誓旦旦的说着：“这颗水滴将是你最后的一滴泪，以后有我在，你的世界绝不会有乌云。”

可如今是不再有乌云了，那是因为整天整天的都是强降雨。比利婚礼的现场已经没有那天的布置，草坪上依稀能够看清深深浅浅的脚印，不知是比利的还是谁的？“紫歆，比利的新娘很漂亮对不对？”

陌灵的背影在紫歆看来，似乎比从前瘦弱了很多，背微微的躬着，十足的像个小老太太，可是这样的问题，紫歆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说漂亮，陌灵会难过，若说没有陌灵漂亮，那么陌灵肯定会更难过，所以紫歆唯有选择沉默、静默。“为什么不说话？”

陌灵转过身，深凹的眼似乎看不到远方。“陌灵，跟过去说再见吧，重新开始你的人生不好么？”

这个向来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其实看问题才是一针见血。“过去太沉重，它都存在我每一寸肌肤中，尽管我努力地搓洗，但它就是会在你眼前晃悠，你知道么？我就像被鬼魂附了体，过去的东西根本由不得我控制。”

紫歆空洞的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既然无法忘怀，那你来做什么告别式呢？你到底是有多坚强，才能做到对比利的黏黏不忘啊？”

“我想跟比利告别，但并不是过去。”

“好吧，陌灵。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勇敢面对，有些感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何必要问为什么，要追究一个理由呢？”

“紫歆，比利曾经是我的命，你说命都没了，我为什么还活着？”

陌灵的答非所问吓坏了紫歆，她没想到陌灵会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你疯了吧！竟然说一个男人是自己命，我只知道我命在我。陌灵！你能不能清醒点，这个世界上谁缺了谁都一样转，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紫歆发飙的推到陌灵，双腿跨在陌灵腰间，甩了陌灵一耳光。“哼。”

陌灵不屑的轻哼，以同样的力量推开了紫歆，紫歆重心不稳，踉跄的跌倒在地。“我没有疯，他就是我的命！而我也是他的命！”

陌灵左右摇摆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紫歆担心的跟在后面不再劝慰，不再疏导。紫歆认为时间会让人了解爱情，时间更能够证明爱情，也同样能够把爱推翻，而陌灵现在就是在经历这爱情的必经之路罢了，所以紫歆放弃了引导陌灵，而是给予她更多的空间与时间来淡化所有的伤与痛。一切的追随都在陌灵倒地那一刻变得急促起来，紫歆一边托起晕倒的陌灵一边无声无息的哭了，或许是无助又或许是心疼，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像在画中一样，时间在静止，世界在静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吧。有些人哪怕不属于自己，遇见了也好；有的人哪怕伤痕累累，也还有爱的能力；可是有些人却沉沦在过去的爱海中，一发不可收拾，以致于受伤之后无法忘怀。若陌灵的爱是苦痛的话，那么陌臣或许就是悲哀了，他细心照顾着黎烟，像妹妹一样，但心中的占有欲并不输给程丰，他有时会凝望天际想：黎烟哪怕不属于自己，遇见了也好，可作为医生往往都医的好旁人却无法自医。“你还知道回来？”

黎烟没好气的讽刺着陌臣，但眼神却比前段时间有神了很多，或许是朱管家暂停催眠的效果吧。“回来给你收尸的，怎么还活着？”

陌臣越过黎烟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回敬黎烟。“留着最后一口气等你回来，拉你做垫背。”

“虽然我阅人无数，但还只有愿意跟我殉情，我好生感动啊！”

陌臣牙尖齿利的本事黎烟早就领会过了，但想不到几日不见更要刮目相看呢。“呸！下辈子也不可能！”

黎烟一口水呛在喉咙，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差点没呛死，还好适时的喷了出去。“黎烟，你够了啊，我这一回来，你要么就想跟我殉情要么就许诺我下辈子，程丰知道会吃醋的，你懂得。”

陌臣几日不见黎烟，心里喜悦的紧，懒得跟黎烟较真，索性逗逗他，顺便也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放松。“你！”

黎烟彻彻底底被陌臣激怒，几日见好的暴躁脾气腾的就上来了，她抽掉陌臣嘴角的烟狠狠的丢在地上，踩了几脚。“黎烟，我最后警告你！不要仗着我对你的好向我使坏，否则我完全可以收回！”

陌臣站起来转身要走，被黎烟拉住了胳膊，陌臣不再转身，只是静静的等候黎烟接下来的求饶，陌臣以为的求饶。“我饿了，你帮我弄点吃的再走呗。”

陌臣以为自己听错了，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回头还是不该回头，心里的怒气也没了一半，但还是假装不理不睬的样子。“陌臣，我真饿了。”

黎烟重复，但心虚了很多。“要不要去看看安易，顺便吃饭。”

“好。”

黎烟很乐意，她也有段时间没见安易了。饭桌上，陌臣才真正觉得黎烟肯定没撒谎，她确实饿了，因为陌臣还没动，黎烟已经馒头苦吃了，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像恶人谷里逃出来的一样，完全不顾虑周围人以及服务员的看法。“黎烟，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陌臣单手支着额头，不忍直视黎烟的丑相。“黎烟，你真的可以放慢速度，以医生的角度不建议你这么吃东西，对胃大伤啊！”

陌臣的劝阻完全被无视。“黎烟，你即使饿了吃东西也不能直接用手吃牛排吧？”

“算了，算了，你吃吧，吃完我们去看安易。”

“陌臣，程丰抱着陌灵的事你知道么？”

黎烟像是触电似的，突然停下来认真的看着陌臣的眼睛问，她不希望陌臣撒谎，更想听到实话。“你都知道了？”

陌臣虽并未直接的回答问题，但他的反问却给了黎烟正儿八经的回答，黎烟失望的闭上双眼，不再吃东西。“黎烟，你看到的是真的，但其中的缘由程丰会跟你解释的。”

陌臣答应了程丰就要做到，毕竟陌灵还要程丰照顾。“那他什么时候回来跟我解释，你知道么？”

“这个，你还是问他吧，我又不是他。”

“那还是算了吧，我吃饱了，去看安易吧。”

黎烟虽然期待程丰能回来跟她解释，但是她又不想表现的那么明显，不是因为在陌臣面前才这样的，是因为她在自欺欺人，她愚蠢的做着掩耳盗铃的游戏，就是想告诫自己，我又不是他的谁，他亦不是我的谁，何来的解释，何来的介意呢？路上的风景格外宜人，四月的天气娉娉婷婷、清清浅浅、翩跹而至，足以让人尽展笑颜，徐徐的微风恣意地吹拂亲吻着黎烟的脸，轻轻摇曳着陌臣的心，天空的云朵，默默地承载着尘世永恒的依恋。安易在和一群小朋友画画，画中有黎烟还有雪舒，还有一个模糊的高个子男生，陌臣奇怪的问安易：“安易，告诉哥哥，这个男生是谁呀？”

“嘿嘿，不告诉你，姐姐知道。”

安易调皮的眨巴着眼睛，样貌可爱极了，现在的安易与从前判若两人，黎烟倒也安慰很多。黎烟拿起安易的画细细的研究起来，浓浓的眉毛，细长的凤眼，轮廓也那么的像，是何以翔，看来安易对何以翔的感情很深，以至于将何以翔的样貌画的如此逼真，只是没有细微的修改，所以大眼一看只是个帅气的男生，并看不出是何以翔。陌臣见黎烟半晌不说话，独独的拿着画发呆，好奇心更加强烈：“安易如果告诉哥哥的话，哥哥就带安易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安易撅着嘴，双手摩擦着，看样子正在思考要不要告诉陌臣呢，小家伙现在越来越机灵了，知道分析利与弊，更知道讨价还价了：“能不能再多加一个冰激凌？”

陌臣轻轻刮了下安易的鼻子说：“小馋猫，当然没问题。”

“他是姐姐的朋友，对我很好的，以前经常来看我。”

安易转动着脑筋，想要更真实更贴切的告诉陌臣这个男生的一切，但是能说出来貌似就只有这么多。“安易的记性很好哦，走吧，我们去买冰激凌然后去游乐园，好不好？”

陌臣瞟了眼继续发呆的黎烟，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二。“黎烟，一起去吧。”

陌臣拉住黎烟的手，将黎烟从回忆中拽了出来。“什么？啊，我去买冰激凌，你们在这等我好了。”

黎烟也是隐约中听到冰激凌，所以误打误撞的说。陌臣点头，带着安易坐在一旁等黎烟，而手机却传来一条短信：“哥，对不起。”

张爱玲说过：“深情是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陌灵从小比较喜欢张爱玲的诗集，唯有这句话让她觉得与现实不符，那时候她有程丰，后来她有比利，直到现在一无所有的她，回想起这两段感情之路，才恍然觉得曾经的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不懂生活。既然比利的来与返都随风，既然她陌灵也是比利的命，那么唯有死亡能让陌灵永远摆脱命运的捉弄，也唯有死亡能永远让比利永远内疚，更可况，陌灵的离开不但带走了她还生生带走了比利。只因陌灵是比利的命，所以陌灵认为她在感情的道路上不是输了，而是没有赢。人，空空的来，空空的去，尘世间所拥有的一切，都不过转眼成空。我们所能带走的，留下的，除了爱之外，还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