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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舍尔和身后漂浮的赫莱尔很快就朝着理想国中央的石塔而去,理想国之外的大雾正在半空中舞动,朦朦胧胧地显露出外面金光闪闪的旷野。
费舍尔的眼中不断闪过一道道扭转的“∞”符号,转瞬间就抵达了石塔之前。 他的内心的确是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在看到那位精灵椿守卫在石塔之下,安静地看着前来的费舍尔和赫莱尔时。 费舍尔的脚步停在了原地,椿也转过头来看向他,说道, “费舍尔先生,我的兄弟姐妹们马上就要来了。你已经进入神话,还请助我一臂之力暂时阻拦他们。”“…唐泽在哪里?”
椿转过头去看向石塔,顶端的位置不时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随后他说道, “她和玛格丽特在塔的顶层掌控枢机,她们的进度会很快,只要织机被成功掌握并且链接此地的死亡,我们、理想国就能从我的同胞手下存活下来。”
椿的眼神赤诚,请求费舍尔帮助的话语真恳,这让费舍尔对于先前是他和玛格丽特袭击自己的怀疑消退了不少。 在他的眼中,椿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精灵。 但此时此刻,费舍尔点了点头的同时,还是留了心眼地多问了一句, “我明白了,我们会帮你们的…但在那之前,我有一点事想要和唐泽说,我想上去看看她。”
“…现在的情况危急,一旦上去就可能打扰她和玛格丽特掌控织机的进展,就不能等一等吗?现在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这是玛格丽特的指令吗?”
“是的。”
“……” 费舍尔内心中的那种感觉愈发明显,他抬眸看向了上方氤氲着的金色光芒,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 “抱歉,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得上去才行。”
闻言,椿那温文尔雅的脸庞上终于出现了一点肉眼可见的恼怒,他看了一眼外面风雨欲来的迷雾,一边对着费舍尔质问道, “费舍尔,为什么,越是到紧急的时刻你就要做这种事情,理想国现在生死一线,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和玛格丽特?到了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候还要做这种任性之举,难道你们不想要泪滴了吗?”
“…我信任你,但并不相信玛格丽特。”
“她把唐泽当女儿看!你不在的四天她们日夜相处,如果真要对唐泽做什么她早就做了!”
得,看来解释不通了。 眼看着费舍尔不再言语,椿十分恼火地“啧”了一声,随后说道, “我不会让你进去的,你才刚刚进入神话阶位,不会是我对手的,不要做无意义的尝试了。”
“……” 费舍尔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身后那在椿眼中笑眯眯的“男人”,于是,下一秒,在他万分惊讶的视线里,“该隐”的身躯一点点闪烁起晨光一样的温馨光芒,下一刻,她戴着王冠、身后生长着虚幻翅膀的真身便显露而出了。 虽然头上的王冠和以往传统的天使光环不太一样,但椿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家伙是一个实打实的天使! 怎么可能,玛格丽特明明已经用织机检查过他们了,这家伙是怎么混进来的? 费舍尔扭了扭脖子,对着椿苦口婆心道, “椿,留着体力吧,精灵们马上就来了,我只想见到唐泽明日香,不会干扰她们的进程的。”
“你们上去时就已经干扰她们了,我不会让你们这样做的。”
费舍尔不再言语,身上灵魂力量亮起的一瞬间,周遭的规则便一点点崩碎,感受到那股危险混乱力量的一瞬间,椿的身周便倏忽长出了无数粗壮的、开着紫色花朵的古朴树木来。 那如手臂一样的古树陡然升高,与费舍尔的力量碰撞在了一起。 “轰隆隆!”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整个理想国都开始微微摇晃起来,那恐怖的冲击力将旁边的建筑物吹飞,连石塔都微微歪斜了一些。 椿立刻神色紧张地看向了建筑群里那些还在睡梦里的理想国居民,远处烟尘中的费舍尔没有再接着出手,转而对椿说道, “他们都还没来你就想要开战吗?你应该知道的,神话阶位的战斗会让周遭的一切都化作飞灰,何必呢?”
“我不会让你上去的。”
简直是油盐不进,玛格丽特像是把他的脑髓给抽干了一样,她说什么这家伙就做什么,完全沟通不了。 费舍尔抬起头来看向那石塔上方,总觉得那金色的光芒正在一点点变化,紧接着,他忽然感觉到上方传来了一阵奇异的波动。 那波动费舍尔十分熟悉,同时,那波动竟然还和自己胸前蕾妮拿给自己用来放入圣杯的物品起了某种奇妙的共鸣,好像在交相辉映,想要凑过去增强其力量一样。 那是…混乱? 为什么上面会绽放出这么明显纯粹的混乱来? 费舍尔皱起了眉头,感受到那石塔上方绽放出纯粹的混乱力量时,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不断与之共鸣的物品。 蕾妮的物品不仅能篡改圣杯,还能大幅度增强混乱的力量? 不管上面的混乱是什么,费舍尔都理智地认为不能让蕾妮的东西靠近那边。 首先不说增强那混乱的力量会有什么后果,就是万一把蕾妮的东西给融了,自己当时候就算见到圣杯也再也驱逐不了死亡了,就宣告玩完。 于是,费舍尔当机立断地将怀中的物品拿了出来,他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赫莱尔,随后将这件决定自己生死的物品交给了她, “赫莱尔,上面的情况不对,我必须得上去看看。这件物品对我很重要,万一它丢了我可就危险了。我把它暂时交给你,你在这里帮我拖延住椿。”
赫莱尔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那物品,蓝金色的散状瞳孔打量了那物品一眼,随后对着他笑道, “看来我责任重大哎…那么,就交给我吧。”
“嗯,拜托了。”
椿还想再拦,但费舍尔却已经懒得理会他了,身后,将费舍尔的物品收入怀中的赫莱尔在此时忽然抬手,在椿要进攻费舍尔之前便用一道温暖的晨光将之打断,而费舍尔也趁着这个时间径直朝着石塔上猛冲而去。 “天使!!”
“精灵!!”
面对椿的怒吼,赫莱尔也假模假样地大叫着模仿起了椿的话语,差点没给椿的脑子给气炸。 单单是赫莱尔他就已经处理不了了,更别说还有一个铁了心要上去的费舍尔。 他满腔盛怒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高塔,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费舍尔从石塔外侧一路冲刺而上。 “嗡嗡嗡…” 但也就是在费舍尔上去的一瞬间,整个国度之内,都开始蔓延起了一股极其恐怖的死亡气息。 …… …… 飞到半空中的费舍尔整个人都忽然脊背一凉,在这一刻,那被蕾妮力量所驱逐的死亡再次缠绕而上,他的动作稍稍一滞,旋即,那如影随形的心悸感便环绕住了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根根无形的黑色丝线从地底深处蔓延开来,如同贪婪的饕餮享用起了摆放在它面前的贡品。 费舍尔咬着牙用流体剑猛地一下缠绕住了上方的石柱,随后在身体发软之前便用力一拉,让自己如同被弹弓弹射一般飞了上去。 “扑通!”
随着他的翻滚落地,越是靠近那石塔的中央,他的心脏就跳得越快。 耳边的呓语轰鸣中,费舍尔的目光扫射向四周,他只看到了那被一股极其强烈的混乱力量包裹着悬空的玛格丽特,却并没有唐泽明日香的身影。 “玛格丽特…” 费舍尔捂住了自己的心脏,目光很快锁定了在水池旁边滴落的显眼血迹以及那被扔在一旁的长柄匕首,水池之中的腥红之色不断蔓延,让他的内心中不祥的预感一点点靠近现实。 那金发女士身上的命运织机已经完全化作了混乱的色彩,那不断蠕动的、难以名状的物质正在源源不断地与那位转移之人链接,让她的人形都开始一点点扭曲,好似肉体已经完全无法容纳其恐怖的内在。 还好自己没有将蕾妮的物品带上来,否则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费舍尔老师...你终于来了...呵呵...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织机告诉我,你的身上也有能帮我完全掌握织机的力量,而且你一直被死亡追逐却始终没有死亡...为什么?”
“唐泽明日香在哪里?”
玛格丽特没有回头,身上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好似是那从内心而来的狂喜已经完全无法抑制, “哈哈哈,唐泽在哪里...真是一个好老师,虽然你是一个喜欢亚人种和男人的变态,但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温柔,怪不得明日香这么喜欢你...宁愿要你活着也不肯答应和我离开...” “...我不喜欢男人。”
费舍尔如此说道。 “无所谓了,费舍尔老师,来,我带你去见明日香吧,她就在这里,呵呵...” 那缠绕在她身上的命运织机却好似替代了她的某些器官一样,张开了一只只密密麻麻不断晃动着的眼球与链接着可憎唾液的嘴巴,张牙舞爪一般地对着费舍尔嘶吼起来。 这家伙已经完全不正常了,和之前她淡然和善的模样大相径庭,不知道是不是她早就如此了,只是因为此刻大事乃成,所以终于不装了? 感受着眼前熟悉的疯狂气息,费舍尔咬着牙叹了一口气。 真是,未来的时候他就一直和这些有着补完手册的疯子打交道,现在来到过去,没有补完手册了但疯子却还在。 费舍尔没搭理她,只是直直地盯着那水池里逸散的血液,如果没有猜错,唐泽应该就在里面,他要先一步将唐泽给救出来才行。 于是,没有任何言语与征兆地,被死亡缠身的费舍尔陡然暴起,他就准备径直地略过前面挡路的玛格丽特将唐泽明日香先从水池里救出来。 但玛格丽特却已然未卜先知,此时,她身上织机那成百上千的眼睛都牢牢地注视着费舍尔,像是要锁死看穿他的命运一样。 由是如此,在他的动作之前,玛格丽特已经抬起了手,从费舍尔的身下,更多更密集的死亡丝线已经将他缠绕住。 整个地面都开始震颤地裂开一条条密密麻麻无规则的细密裂缝,随后又从中冒出一条条更令人恐惧的死亡丝线,那些丝线无差别地开始缠绕理想国内的生灵,即使是神话阶位在死亡的面前也难以逃脱,更别说睡梦之中那些无意识的亚人种或人类了。 献祭开始了。 玛格丽特的身体不断被混乱和命运织机所包裹,在已经从她的主观世界里逸散出来的恐怖呢喃与呓语中,她的七窍中都开始流淌出一种破坏着规则的物质或力量。 “玛蒂尔达...快,醒来...帮帮妈妈...” 身后死亡的献祭将费舍尔包裹得越来越紧密,而玛格丽特已经无心再理会他了,感受着从死亡权柄里源源不断传来的生命权柄,她近乎是欢呼雀跃地将下方的世界树泪滴抬起,糅合进那从生命权柄中诞生的形体。 在玛格丽特的记忆里,她的玛蒂尔达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模样? 她是那样的乖巧可人,学习起语言来很快,也很懂事。 自己感到疲惫时,在德国军官面前逢迎侮辱想要自杀时,她都会用自己小小的、温暖的身躯抱住自己… 她会说, “妈妈,没关系的…” 我的玛蒂尔达… 我的女儿… 就在那死亡不断侵入费舍尔体内的时候,他的腰间,在那里存放着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对规则的抵抗。他不断衰弱着的体质终于停止了掉落,在耳边虚弱的呓语中,费舍尔倏忽抬头,却只看见了在玛格丽特眼前那融合不断的血肉包裹着的金色泪滴。 那逐渐成型的东西哪里有半点婴儿的模样,那长着一根根触手的、如这个世界所不容的可憎躯体,不断散发着血肉的恶臭,从中冒出的一点点血泡又宛如婴儿的啼哭,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费舍尔就感觉眼睛疼。 那东西仿佛天生带着某种恐怖的污染,仿佛是对这个世界的惩罚一般,不断吞噬着从死亡权柄中源源不断吐出的生命权柄以构成其躯体。 “嗷嗷!!!啊啊啊啊!!”
明明还未献祭完成,明明那包裹着世界树泪滴的血肉都只有一个拳头那样大,但那可憎生物的身上已经开始生长出了一张张生长着獠牙的小口,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嘶吼。 但在听到那刺耳声音时,玛格丽特却觉得倍感亲切,竟然从眼眶处落下泪来, “马上了…马上了…玛蒂尔达…我马上把你的身体,四肢和内脏还给你…马上了…我们马上就能回到我们的世界去了!”
费舍尔再也忍不了了,他眉目欲裂地将身上的死亡线条硬生生地给扯开,他身上神话阶位的力量终于展现出来。他猛踏一下地面,伸手一招,手中的流体剑便宛如标枪一样发出了一声极其恐怖的爆裂声,朝着玛格丽特而去。 玛格丽特身上锁定着费舍尔的眼睛早在他有所动作之前便开始蠕动,在那带着恐怖力量的流体剑飞过去的一瞬她便整个人挪开了身体,避开了这极度危险的一击。 “轰隆!”
那闪过的流体剑带着巨大的爆裂声将上方还有十几米的高塔顶端全部贯穿击碎,那力量却还没消弭地带着建筑的碎块飞向半空。 那力量的边缘处剐蹭着那漂浮着的血肉实体的边缘而上,将她好不容易形成的触手和脓疱给打碎了一部分,明明连泪滴都还没完全融入其中赋予她意识,但她却已经本能地哭嚎起来。 “唔啊啊啊!”
“不!!放开她!”
这一下直接将玛格丽特给彻底激怒了,她连忙用织机的力量将“玛蒂尔达”托了起来飞向半空中,这样费舍尔就没有那么容易碰到她了。 在那里,死亡抽取着生命权能继续组成玛蒂尔达身体的过程还在继续。 随后,面带疯狂的玛格丽特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费舍尔,对着他直直地伸出了手, “织机奈何不了世界树,难道还奈何不了你这个刚刚进入神话阶位的土著吗?你的一举一动,你将要做什么,我一清二楚…明日香拒绝了将你献祭,这里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我和玛蒂尔达重聚。”
费舍尔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上方那包裹在泪滴金光中、缓慢扩张的血肉生物,忽而有些讥讽地笑了, “如果你之前的女儿能长成这样,那我觉得这件事实在是…” “啊啊啊!”
但他还没开口说完,玛格丽特已经疯狂地抬起了她的一只手臂,命运织机的混乱力量在这一刻驱动着庞大的力量,化作了一道空间的风暴朝着费舍尔席卷而去。 那风暴所掠过之处,肉眼所见的物质都开始不断坍缩,空气被压榨、物质被浓缩直到体积缩小到散发出灼热的光芒来,其杀伤力即可见一斑。 但问题就在于,对费舍尔来说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太慢了。 他只伸手一招,流体剑就从后方飞了回来,带着他如电一般地躲过这恐怖的一击,随后趁机地,他再次掷出了手中的流体剑,但与上次的结果别无二致,玛格丽特仿佛未卜先知一样地闪身一躲,那带着空间破裂声的进攻又再次打空。 费舍尔的身体却毫不停留,连忙朝着那水池的方向缩地而去,但还没前进几步,他便感觉四周的时间变慢了无数倍,一股致命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他再次暴退,退出了玛格丽特的攻击范围。 局势再一次陷入了僵持,二人就这样隔空对峙着不敢靠近对方。 而实际上,费舍尔和玛格丽特彼此都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织机现在大部分的能力都在篡改死亡的权柄,所以进攻能力有限,而且玛格丽特的母性驱使着她不会远离天上的玛蒂尔达;但反过来说,玛格丽特似乎能提前预知到费舍尔接下来的动作,费舍尔对她造成伤害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而且,费舍尔也不想先和现在的玛格丽特纠缠,他想要先确定唐泽明日香目前的状态。 他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散发着浓郁死亡气息的水池,那里的腥红之色弥漫,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而石塔之下,理想国之内,死亡的献祭依旧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