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墨西决表情平静，心中却有惊涛骇浪掠过，说道：“好，我去帮你放水。”

言小诺听着浴室中的水声，微微闭了闭眼睛。坐在按摩浴缸里，言小诺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不少，心情也渐渐地归于平静。她和肖菲，本来就有约定，虽然她想不通肖菲为何要自杀，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同样是死，肖菲如此，也算是保全了她最后的那点尊严。她唯一愧疚的是，肖家从此再也没人了。言小诺泡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她见到了维德管家。维德管家的神色显得很憔悴，看来这两天他来回奔波，消耗了太多的精力。言小诺对维德管家说道：“维德管家，肖菲的事情处理好了么？”

“已经处理好了。”

维德管家点点头，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少爷特别吩咐，把肖菲葬入肖家的祖园。”

言小诺一惊，“墨西决？”

维德说道：“是的，少爷也知道肖家和您的关系，既然人已经死了，不如给个归宿。”

言小诺咬了咬嘴唇，对维德说道：“我知道了，您去休息吧，我也该服药了。”

维德见她表情复杂，只好退了下去。言小诺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神色之间极其复杂，她知道墨西决在尽一切的力量弥补自己心中的伤痛，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去面对。眼睛越来越能看得到东西，她甚至能够看清楚他的轮廓。看不见的时候，她也许还可以逃避一下，可是时间越来越长，她心中的那种怨恨又渐渐地复苏。可是她知道，她不想伤害墨西决，即使再怨恨，她也做不到。言小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过了两天，第四天的时候，言小诺已经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她发现墨西决瘦了好多，他原本就很瘦，现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只剩下了那双幽深的黑眸。言小诺大惊。墨西决倒是无所谓，他问道：“我变得很丑？”

言小诺摇摇头，“没有。”

墨西决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面容虽然瘦了一些，可是颜值还是在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了。”

他的声音状似无意，但是突然响起来，言小诺还是觉得有些沉重，她淡淡地说道：“这些天休养得还好。”

墨西决就问她：“我带你去射箭，怎样？”

言小诺惊讶道：“射箭？”

墨西决点点头，转眸看着她，“出去走走。”

言小诺看着他愣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墨西决。她不知道墨西决为什么突然提出来要带她去射箭，事已至此，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余地。墨西决是怎样精明锐利的一个人，言小诺知道，她的那点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瞒不过。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提，是他有绝对的能力留住自己呢，还是什么别的想法？言小诺隐隐地觉着是前者。因为墨西决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如果大大方方地放自己离开，就不会酿成今天这种局面。想到这里，言小诺的心里就有一种难言的憋屈。这种憋屈像是气球里面越来越多的气体，快要把气球撑爆。言小诺只想把这种感觉发泄出去，不然她会疯掉。射箭并不是古代的那种弓，不然以言小诺的细胳膊，根本拉不开。给女孩子的是一种弩，上面有扳机，头部插着小短箭，很适合言小诺用。言小诺是第一次来，主管教了她一些射箭的时候需要掌握的要领，言小诺很快就领会到了。主管连连赞叹：“言小姐很有天分，第一次来，就已经学得有模有样了。”

言小诺微微一笑：“您太过奖了。”

主管对她笑了笑，然后对墨西决说道：“墨少，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墨西决动都没动，声音清冷：“我在这里。”

主管大惊：“墨少，很危险！”

“没事。”

墨西决的声音很坚持。主管不敢违背墨西决的意思，只好离开。言小诺没有管墨西决在哪里，她架好了箭，扣动扳机，只听见一声破竹之声，箭立刻如流星一样飞了出去，远处的那一盏灯笼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墨西决站在一旁，看着她势如破竹，最后箭都被她射了出去，可是她的眼神却亮得可怕。“用这个，可以连发。”

墨西决把自己手里的弩箭给她。言小诺沉默地接过，看着箭尖闪烁的寒光，眼睛一眯，纤指微动，如一串烟花一般，箭飞了出去。力的作用从来都是相互的，这种连发时候带出的力道惊人，言小诺手上的虎口处被震得生疼。疼痛直达心底，正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言小诺射箭的速度更快了。最后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射落，只有剩下了最后一支箭。此刻的言小诺已经红了眼，居然瞄准了站在一旁的墨西决。她的手正扣在扳机上，只要动那么一小下，墨西决不死也会受重伤。言小诺看着墨西决，心里响起一个声音，他受了重伤，自己就有机会离开！墨西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连表情都十分平静，好像言小诺根本就没有瞄准他一样。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顿长久的沉默，言小诺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酸痛得承受不住，“砰”的一声，沉重的弩掉在了地上。墨西决只是问她：“心情可好一些？”

言小诺惊讶，他带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让自己发泄心中的那些情绪？那他站在这里干什么？他完全可以把她丢在这一个房间里，他难道不知道她一个初学者在这里乱射一通多么的危险？墨西决见她不回答自己的话，脸上的表情还瞬息万变，又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言小诺大喊：“墨西决你够了！”

墨西决平静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你说什么？”

“我说你够了！不要再做这些事，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

言小诺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唰唰地掉，“我会离开的，我绝对不会再待在你的身边，你不要再做这些事！”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全身都在颤抖，像是风中的树叶子一样。墨西决看了她一会儿，走上前来，俯身去捡地上的弩。他手指微微用力，弩箭就被他卸了下来。只听到他问：“若我非要为你做事，非要你留在我身边呢？”

言小诺望着他，冷冷地说道：“墨西决你为什么非要这样？”

墨西决的眼睛中闪着极其坚定的光芒：“言小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前不放手，现在和以后，都不可能放手！”

言小诺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瞪着墨西决。墨西决看着箭上那幽冷的寒光，声音冷彻入骨，“你还是很恨我的，刚才拿这个玩意指着我，是想着如果我死了，或者我身受重伤，那么你就可以离开了。”

言小诺看着他，没有否认。“可你最终还是没有。”

墨西决看着她，“你舍不得，你爱上我了！”

“我没有！”

言小诺立刻否认，“或许以前我可以爱你，可是从我外婆去世之后，你我之间早就没有可能！我知道如果不是你，我这双眼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复明，可是墨西决你知道吗？我宁可瞎了！”

“宁可瞎了？”

墨西决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冷笑，“言小诺我不允许你这样！”

言小诺吼道：“你没有资格允不允许我做任何事！”

墨西决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反手一转，箭尖已经没入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