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酱油能把一个人打遍体凌伤奄奄一息,还能把整个墙体打成一片废墟,恐怕也是天下奇闻了。可是坐在床上衣不蔽体只能无力地靠着那点棉被遮挡的小情侣怎么敢质疑面前这个不知道怎么打破墙壁,还把一个人打得不成人形的人?端木长歌显然觉得自己的解释十分扯淡,只是看向躺在地上的黑豹,无奈地笑道:“看来就算我想省力点不拖着你回去也不行了。”
“其实我也不想做这些事情。”
黑豹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那么点委屈,令人心疼。端木长歌笑了笑:“那又关我什么事儿咧?我又不是耶稣,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当上帝。”
圣经中耶稣为了拯救人们的罪恶而选择了牺牲。但他的父亲上帝却是个更残酷的人,他手握权力,毫无留情地降下大审判,只有诺亚和他的家人活了下来,两者的区别一目了然。黑豹躺在地上,闭了会儿眼睛,感觉到自己身体虚弱如风中的烂棉絮,晃了晃:“不好意思。”
随着这句话说完,他的嘴里突然吐出了白沫,显然他藏在牙齿内的毒药到底是被他咬破了,氰化物,这种常规的军用毒药,会在进入口中的一瞬间就开始展现它可怕的效果。端木长歌静静地看着黑豹死去,又看了看已经恐惧地说不出话来了的一堆小情侣,又耸了耸肩,暗骂了一声:“麻烦。”
随后从吓得尖叫起来的小情侣身旁衣柜拿出一床被子,盖在黑豹已经逐渐停止痉挛的尸体上,道:“怕你们看着太害怕,一会儿警察就来了,你们再忍忍。不过我建议你们穿上衣服免得走光。”
女生显然已经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少顷,她晕了过去。端木长歌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表示我什么都没干,转头又从崩塌的墙壁走回原本的房间,对着胶囊对讲仪器轻声道:“任务完成,目标挺有骨气,他牙齿里藏了氰化物,活的时候阴险卑劣,但死的时候至少还像个龙组的战士。这下那些人应该会放心地以为他们信息都安全了,3号,回来吧。”
他伸手抓住那根空中不断被风吹得摆动的绳索,绑在腰间,挠了挠腰部的痒痒,看着无尽繁华的街头,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发飙:“妈蛋,2号,赶紧我给拉上去,一会儿我们一起把我未来小姨子拉上去,不然我们真陪这群给人当枪使的警察喝茶去么?把你那个滑翔翼给准备好!我们要脱出了,老子饿了,老子要吃夜宵,表白失败了就算了,夜宵总得吃吧!”
……叶萧凌猛然惊醒过来,天光大亮。远处窗外的蔚蓝正拥抱着光芒四射洒向赵素雅的床,在她的毯子上斑驳出一块块如落叶般的花纹。7点了。叶萧凌右手拿出手机看了会儿时间,左手有些麻木,看着十分安心睡着的赵素雅仍然用脸贴着他温热的手,眉头舒展,是不是地像是个小孩子般地扁扁嘴,十分可爱。感觉到赵素雅脸庞的那点热度,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都在做梦。记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当然睡眠质量一向一般的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也难得有了个好觉。只是坐在椅子上毕竟比不上真的躺在床上睡觉,趴在床边醒来的他在缓缓抽回那只手之后,也感觉到身上筋骨僵硬酸疼。叶萧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缓缓松垮膝盖下沉,感受到心脏不断地跳动,闭上眼睛,真力流淌如溪水涓流,顺着血脉、肺腑,直到四肢,最终通过头顶,回归心脏。那种麻木的感觉也就渐渐地消失殆尽。这是老单在山上时教给他的一向早晨功课,与大黑打架的每日功课不同,与大黑打架是极动,而扎马运转真力却是极静。用道家的说法就是一阳一阴,只有阴阳交汇,人的身体才能持久。有个很浅显的比喻就是光让兵上阵杀人,却不收拢起来护理武器盔甲,生火做饭,兵打不成像样的仗。可如果每天光让兵给枪矛上油和擦洗盔甲,却等于让兵安于安逸,丧失战斗力。这么多年来,叶萧凌所看过的道家书籍,大多喜欢把简单的事情说得玄之又玄,妙中更妙,非要把两个字能解释的事情整出一个长篇大论谈天说地。这也许跟古人道家喜欢给自己增加神秘感有关。但老单却不是那样的老学究,也大多不会去摆弄那些酸文,能把一些古风古气的诗句或是文章用最浅显的道理说出来,想来这么多年,道家也从来没有止步于进步,只是不知道真正与俗世接洽的组织中山会,里面的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的。这个修真者的办事处,是一间道观,还是一间佛寺?还是跟现在当代新潮毫无违和的写字楼一般?这些他都不知道。但叶萧凌实际上是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能够在修行中感受真力流转,由快到慢又由慢到快,接触到道家的那种“大欢喜”,对于中山会这些他尚且还没有足够能力接触到的组织有些意兴索然。至少,既然顾少北是个筑基成功的“半个修真者”(他并没有出世,而是在国家机关当军官),显然进入龙组之后也会跟中山会有进一步的接触机会。扎着马步缓缓控制真力流转三十六周天之后,叶萧凌逐渐感觉到浑身的精气神都调整了十分好的程度,终于睁开双眼,笑了笑,准备出房间看看付远山和赵志铭醒来没有。但刚刚走下楼梯就已经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看见正在外面打太极拳的付远山动作如行云流水,就算缓慢之间却能看出一种人体动作的美感。他像个孩子一般笑了起来,迈着轻快的脚步下楼,擦身而过的是赵志铭,两人只是用眼神打了个招呼,作为晚辈,叶萧凌不得不先低头点了点头,没有在乎赵志铭依然昂扬着头指挥天下的风度,打开大门,走了出去。赵志铭继续往上走了几节台阶,忽然回头,看着叶萧凌的背影在越发明亮的阳光下走出大门,皱了皱眉,把手在蓝牙耳机上轻轻地按了一下,站在原地轻声道:“你再说一遍,昨晚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