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回到家,金时海哼着曲刚迈入林间小道上,便看到不远处停着好几辆警车。 天空已经被霞光绘成一片金黄,而红蓝交替的色彩不断在空中闪烁着。 可这三种完全不搭的色彩掺杂到一起,莫名让人感到有些压抑。 在金时海家的一旁,那栋据说是某个知名青年企业家的别墅外,此时围着一层又一层的记者和警察。 警戒线死死地将人群挡在外面,相机的闪光灯和按键声却很是引人注目,金时海也带着一丝好奇稍稍往那个方向靠了些。 “那家是怎么了?”
金时海闻声望去,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两个散步的中年男人也正看着那个方向交谈着。 “我听说阿,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些天被人盯上了,刚好搞了些肮脏的东西在家里偷偷用着,警察就直接带着命令冲上门,连记者也提前安排好了,这是打算直接一下子把人摁死在地上呢。”
位于右侧的那名秃顶男人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言语间还不忘继续叉腰左右旋转,声音也没放低,甚至还瞥了后方的金时海一眼,丝毫不在意被他人听到。 金时海假装若无其事地朝旁边望了望,难为情地将手中那只玫瑰放在腰侧,又听到左前方另外那个光头中年男说道: “啧,你说的是那种‘白面粉’吧?”
白面粉? 金时海听到这个词汇后,很容易就明白了对方刚才交谈中所说的“东西”是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那种东西这么近。 可不知道为什么,理解了那个词后,他莫名地感觉到心中抽搐了一下。 不过仅是一阵,也没多想,便继续跟在那两人后面慢慢走着。 他倒不是故意想要偷听,不过是这条路正好也是走向自己家的位置,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小,就算想不听到都难。 “嗯,依我看阿,就算家里原本存的货不多,这一下让人进去了,后面不死也得掉层皮,也不知道是独自一人还是聚众,刚才那些警察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
“唉,这年轻人阿,一有点成就便管不住自己的手,好好的碰那东西干什么,是嫌自己活得太顺了?还是嫌命太长了?”
光头中年男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为那家男主人而可惜,还是在感慨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在半岛都是明令禁止的,是多数人闻之色变的,更别谈其本身给人带来的危害。 秃顶中年男一听,停止了自己腰部拉伸的动作,转而活动起自己的肩关节,又接着说道: “听说那小子以前在国外读书,估计是从外面带回来的陋习,那些欧美佬对这些东西可不是一般的开放,我算是见多了,真是腐败阿。”
听到他们谈起国外,金时海这才想起来最近几日晨跑时都没有遇见卢卡·科雷了。 也不知道那位国外友人在忙些什么,他还在考虑着自己生日时是否要邀请对方过来聚聚。 “不过吧,其实也说不准,咱们国内现在这种情况是越来越猖獗了,单单在明面上的涉案人员都已经破万,就我家里那些小一辈,我都听说有不少染上这种恶习的,唉......” 听到秃顶中年男这么说,另外那人也是应和着:“这种东西只要一沾上,人就算是毁了,那小子上面得罪了人,现在又出了这么件事,媒体估计不久后就会报道出去,难翻身了阿。”
“哼,只希望警局里那些家伙不会借机搞些什么动作,不然这一闹,到最后还是要把刀扔我们头上来。”
就在两人说话间,金时海也看到了自家房子的外貌,默不作声往家门口走去,下意识又瞥了一眼那个被警察和记者围着的方向。 可这一望,整个人却彻底愣住了。 就在那栋别墅门口,一群或穿着制服、或穿着便衣的警察从门内走出,分出了几个人帮忙维持秩序后,其余人则是两两成组押送着手下的男女们。 接踵而来的是门外数不清的闪光、议论声和相机按键声,而为首那个被羁押的人,正是别墅的男主人。 金时海曾在晨跑时见过对方几面,算是有些印象。 对方每次出行时都把自己打理得很帅气,待人接物也都是以十分阳光的微笑,从来没见过对方脸上有什么不好的表情。 不过他此时的形象却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称得上...... 恶心。 一身宽松的白色睡袍上染着乱七八糟的色彩,胯下位置处还有明显的污渍,拖鞋也丢了一只,双腿不断颤抖,整个人佝偻着如同丧尸一般。 往脸上一瞧,鼻涕眼泪不规则地混合在一起,两眼无神,眉毛一边朝上一边朝下。 而下巴仿佛是失去了控制,耷拉着一动不动,以至于口水不断流出,顺着喉结流在身上。 每次见到时打扮帅气的发型此刻也失去了原有的样子,虽然还称不上是披头散发,但也绝对说不上是整齐。 在他的身后,还押送着好几个男女,有的人衣裤还算完整,有的人将半个身体都暴露出来。 尽管衣着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样子都极为脏乱。 金时海看到那些瘾君子的模样,心神莫名泛起一阵恍惚。 似乎脑海里有个声音在朝他喊着: 别站在这,别再看了。 可金时海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站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越跳越快,越变越大。 似乎再过不久,就要到自己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 耳边传来的“砰砰”跳动声也毫无规律,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渐渐腐蚀着他的大脑。 陡然间,那名男子朝金时海的方向又望了一眼。 他的眼睛空洞而没有一丝焦点,仅剩万念俱寂的灰,面孔丑陋无比,但金时海却认为,他在看着自己。 甚至还朝自己笑了笑。 蕴含讽刺的笑。 他在看着我...... 他在对我笑...... 恍神了两秒,天空像是又阴沉几分,霞光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化为乌有,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沉重的暮色。 就在相机按键声逐渐消失之际,金时海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警察、记者,甚至是身侧不远处另外那两个中年男人。 在那一瞬间,好像都朝自己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与那男人一样,空洞、没有任何光彩。 无需发出任何声音,强烈的压迫便朝着金时海的位置袭来。 紧接着便是一阵嘶哑无比的耳鸣声,以及脑子里传来的刺痛感。 “求求你......” “求求你救救我......” “救救我吧......” 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挂上了泡沫般的滤镜,不知从何而来的哀求声不断冲击着金时海的大脑。 而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窒息感,再次爬到了金时海的身上。 不能待在这里,要回到家里去...... 要回到家里去...... 金时海一个踉跄,握紧的手掌悄然松开,包装精致的单支玫瑰掉落在地上,在另外那两名中年男人的诧异下,浑浑噩噩地走往自己家门方向。 别再吵了,别再吵了! 他捂着头不断做着深呼吸,右手颤颤巍巍地打开大门,而后用力撕扯着自己领口,好像这么做可以让空气流通得更顺畅些。 此时的情况已经让金时海彻底慌了神,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如此。 想要做点什么,可脑海里的那些哀求声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求求你......” “救救我!”
那道声音他从来没听到过,他对这个音色也没有任何记忆。 痛苦、绝望、恐惧...... 这是金时海唯一能够从那声音中感受到的。 对了,还是个男人的声音。 “嗬......嗬......” 金时海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了,没来得及脱掉鞋子,腿一软便跪在了门口玄关处的鞋架边。 膝盖传来的疼痛感仅仅让他缓解了两秒,下一刻又再次陷入之前的状态中。 左手下意识往鞋架处按着,想给自己有一个支撑的点,却不小心打翻了原本摆放整齐的鞋盒。 而一个有着硬币大小的小物件也掉了出来,表面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红光,随之滚落到一旁的角落里。 空旷的客厅随之吹来一阵冷风,金时海下意识抬头望去,可眼前的光线愈发变得灰暗,没等他彻底抓住鞋架把手,整个人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求求你......” “救救我......” 耳边仍是尖锐的耳鸣声,脑海里的那几句哀求声也依旧存在。 他双手抱紧脑袋,努力朝腹部蜷缩着,身体不断颤抖,嘴里无意识地呢喃道:“别过来,别过来......” 偌大的室内只有他一人,姿势诡异地倒在门口玄关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陡然响起。 “就像暴风巨浪肆虐的大海里,我是如此渺小而无助。”
“但就算是要分开海洋,我也会来到你的身边。”
“总有一天,We can be divine。”
手机屏幕上挂着一串来电显示。 【我们允儿】 电话无人接听。 伴随着铃声的是金时海脆弱的呢喃声。 “别过来......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