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抱着一堆新鲜的橘子坐在病床上，拿出其中一颗摆到金时海的眼前。　　“你要吃橘子吗？”

“不了。”

金时海摆了摆手，委婉拒绝后又环视一下病房内的布景。　　女医生与护士小姐已经离开，此时整间病房显得空旷又安静。　　这是间单人病房，有沙发有电视，各种设施家具齐全，就像某个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单人房似的。　　林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收回手，直接剥开橘子皮，嘴上嘟哝着：“好吧，不过它真的很好吃。”

分开一瓣橘子塞入口中，他又问了一句：“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你觉得你喜欢吗？”

“嗯？”

金时海有些不明所以。　　“我很久没出去过了，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一直以来都待在医院里。”

看着少年瘦弱的身材，金时海好奇道：“你得了什么病？”

“......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也没事，我能理解。”

两人刚认识，对方要是不愿提起也很正常，不过金时海觉得这个少年倒是很自来熟，相处起来也不会感到别扭。　　“唔，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我比较容易出现闪回。”

“有点类似PTSD的症状，不过应该称为C-PTSD，也就是复杂型创伤后应激障碍。”

“......抱歉，我对这种病不太了解。”

听到金时海这么说，林却突然停下了掰橘子的动作，“简单来讲，就是会经常做噩梦，很差劲的噩梦，让人想死的那种。”

“你竟然还不知道？”

他的表情很惊讶，与金时海还对视了一会儿，又咂咂嘴道：“看来你还没遇到过？真神奇。”

“不过你也挺可怜的，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了一定也会很难受。”

金时海微微发愣，不太理解对方的脑回路，还没说话，又看见林再次拿起一颗橘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真的不来一个？”

“不了，你吃吧。”

他摇摇头，随即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得了。”

林直接将半颗橘子塞进嘴里，畅快地咀嚼着又朝金时海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　　“做人嘛，还是要努力开心的啦。”

“你倒是看得挺通透。”

“那当然，我还没成年欸，干嘛要因为这个世界活得那么痛苦，那完全是自讨苦吃，只有笨蛋才会这么做。”

顿了顿，他开始继续掰着剩余的半颗橘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喂，问你个问题。”

“嗯？”

“那啥......”　　“你有谈过女朋友了吗？”

“怎么？”

“有没有？”

他歪过头直直地盯着金时海的脸，“是男人就爽快点，这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

“......有是有，不过——”　　“那你们到什么阶段了？”

“什么到什么阶段了？”

金时海刚才的话一下子被少年打断，望着他满是八卦的神色，正想说些什么，紧接着又听到他急忙问了一句：　　“你们亲嘴了吗？”

“......”　　“我看你应该也挺正常的，不会......是已经全垒打了吧？”

话一撂下，也不知道他联想到什么东西，对着金时海挤眉弄眼道：　　“喂，那是什么感觉，方便和兄弟形容一下吗？”

“你放心，这些话只有你知我知，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金时海皱眉问：“什么是全垒打？”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个少年之间有着一层代沟，很难跟得上对方的思路。　　“你连这个都不懂？”

“我应该懂吗？”

“就是，哎......”　　林苦恼地摇摇头，看着金时海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嫌弃。　　“上垒就代表开始交往，一垒是牵手拥抱，二垒是接吻，三垒是肌肤接触，本垒就是那啥，全垒打就是什么都做过了。”

“懂了吧？”

“......”　　什么都做过了......　　“你个小屁孩怎么懂这些乱七八糟的。”

金时海忍不住问道。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早熟了？　　“这怎么能叫乱七八糟的。”

林努了努嘴巴，又含住一瓣橘子，瞥了一眼金时海的脸，仰起头直接让橘子顺利掉入口中。　　“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啧。”

“你难道不是？”

金时海也是被气昏了头。　　“我肯定还是阿，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我要不是，我还能问你这些？”

“......”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将橘子皮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哎，难免有点好奇嘛，我又没和女孩子交往过，只能从电视里和书里面了解一些。”

“接吻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很舒服阿？书上说得可玄乎了。”

“女孩子的嘴真的很甜很软吗？就和软糖一样？”

不给金时海开口的机会，他又笑着道：“你不会连初吻都还在吧？我的天。”

“......”　　在金时海无言以对之余，林仍继续剥着怀里剩下的橘子。　　目光就放在橘子皮的表面，也不转过头，神情很是专注。　　可片刻后，他的脸上居然作出扭扭捏捏的姿态，语气稍显散漫地开口道：　　“咳咳，我听说好像有一种电影，就是那种，比较奔放的，比较适合没有经验的人学习的影片，你看过吗？”

“......你又想说什么？”

金时海此时已经有点后悔留下来和这小子说话了。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嘛，心里有点痒痒，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嘿嘿，有机会的话你找一找看一看，下次来的时候和我简单描述一下就行。”

“不可能。”

金时海面无表情地拒绝道。　　先不说他不可能去找那种影片看，就算他看了，跑来医院和这小子描述又是什么疯狂的行为。　　他又不是精神有问题。　　“哥们，别这么抠抠搜搜的嘛，大家都是好兄弟，这么点小忙你都不帮，一点都不义气。”

金时海翻了个白眼，忍住想要敲他脑袋的动作说道：“不是，你一个未成年人，怎么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东西？”

“嗤，你要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在医院，整天闻着消毒水味，你肯定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这医院里除了白色就是白色，一点其他色彩都没有，我又没有什么朋友，而且长这么大，都还没跟女孩子牵过手呢！”

林直接将刚剥好的橘子一口吃掉，愤懑地咀嚼着，等到咽下之后才继续开口道：　　“再说了，想想还不行阿，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对异性的美好遐想也是刻在人类DNA里面的。”

“可惜我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也要被人监视着，哎，真是不爽。”

听到他这么说，金时海的语气也软了一些，“你还小，以后有机会的，别总是唉声叹气，像个小老头似的。”

“哎，习惯了啦，叹叹气而已，抒发一下情绪嘛。”

“对了，你见过伊索那个老家伙了吗？”

“伊索医生？”

“不是我说你，虽然我们刚认识不久，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对长辈要有起码的尊重，而且人家是医生。”

也不知道这小子的家长是怎么管教孩子的，这是叛逆期吗？　　“他又不在意，我和他认识很久了，你放心吧。”

林依旧是那副表情，又问了句：“所以你是见过他了，对吧？”

“你没和他喝酒吧？”

“......没有，怎么？”

金时海疑惑道。　　“那就好，我告诉你，那个老家伙最喜欢喝酒了，可酒量又差的不行，连我都喝不过。”

“他要是问你喝不喝酒，你可千万别答应，不然等他一喝醉，到最后受不了的人肯定会是你。”

“什么意思？”

林扬起眉毛，打量了一下门口方向，没看到人影才俯着身压低声音说道：　　“他阿，虽然平常看上去都是个老好人的样子，但其实内心的压力一直很大。”

“总是觉得这世界上所有人要是心理上出现什么问题，都是他的过错。”

“偏偏他的眼睛还很利索，很容易就能发现谁谁谁不对劲，只要一喝醉，那就开始口无遮拦了，经常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他说完这些话又瞄了一眼门口，把上半身收了回来，继续对金时海说：　　“大家又不好管着他，就像你说的那样，谁让人家是医生呢。”

“我阿，可是为了你好，才和你偷偷说这些的。”

“......”　　金时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论是面前这个少年，还是那位伊索医生，他都只是见过一次面，有过一次交流而已。　　他也不好在背后随意评论人家，这是出于最起码的尊重。　　不过这个少年说的一些话处处透露着古怪，让他感到有些疑惑，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对方那个什么病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这个不知道是小名还是外号叫做林的小子，性格还是很活泼开朗的。　　金时海和他交流起来也很轻松，甚至有种被对方的情绪所传染的感觉。　　不过就在金时海出神的时候，林又用几句话击碎了他内心的想法。　　“怎么样，看在这个消息的份上，下次就帮兄弟那个忙呗？”

“我就看看而已，别人在我这个年纪过了那么久，肯定早就都看过了。”

“你就当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嘛，日行一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