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安东尼医生: 您好,我是母亲。 这是我第二次给您写信,主要是为了向您倾诉一下我的烦恼,很抱歉,但是我只能和您说说这些话了。 作为系统的一部分,我负责照顾所有儿童,包括大人们的情绪,维持着系统的正常运作,我不是没有痛苦,但我一直在尽可能地努力应付。 我的人生出现了非常多令我无法理解的障碍,但这里面并不全是不公平的意外,有很多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生于时海10岁那年,因为他一直缺失着重要的母爱,而系统中的每一个人,都缺少着爱。 您也已经认识我们系统中主要的那几位了,我想大致地向您解释一下他们存在着的理由,希望您能够多理解他们一点。 Right这个孩子是最早出生的,他一直在替时海承受着那些令时海感到痛苦的事情,比如足球训练,比如来自时海父亲的责怪。 他出生的时候就是15岁,但他的年纪永远不会改变,即使如今他的年纪已经被时海超过,可他永远是时海精神意义上的哥哥。 时海的父亲曾经做出了令时海完全无法应付的事,因此Right才会出现,而Right是需要爱的,也需要温暖,就算他从来不会说,但是我们都明白,他也只是个孩子罢了。 对于亚历克斯先生和大卫,他们其实出现的理由很相似,出现的时间也差不太多。 或许你还不知道,虽然时海嘴上说着不喜欢足球运动,可他内心深处是渴望足球的,只是我认为这是一种病态的渴望。 而亚历克斯先生和大卫,也是因为时海当初对足球的某种渴望才出现的。 我记得那是1999年吧,时海当初还很小。 他喜欢的那个球队。 不,应该说是由于他父亲才喜欢上的那个球队,获得了什么三冠王,他在观看了那一场比赛之后,内心深处也同时埋下了两颗种子。 而在随后两件与足球相关的变故发生后,亚历克斯先生和大卫便诞生了。 亚历克斯先生一直是位非常负责任的人,他的某些方面和时海那位已故的爷爷也非常像,但他其实很害怕受到他人的否定。 当然,您在治疗中从来没有表现过不好的行为,这真的非常感谢您。 大卫不一样,他需要别人注意他,或者说崇拜他,因此他的所有情绪都在激烈地向外迸发着。 为了保护时海那孩子不受外在因素的伤害,他也会奋力反抗,这也是他出现的契机,不过他总是会摆出一副不曾为时海做过任何事的模样。 至于林先生,他比我晚出现那么一会儿,我甚至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就好像,就好像命运就是如此安排似的。 林先生不是因为时海受到剧烈创伤所产生的,并且因为一直以来都十分理智,他也很少会受到闪回的痛苦。 他可以说是我们之中最超脱世俗的人了,可他也有着自己的痛苦,他害怕自己会产生一些不理智的念头,一直在不断地自我反省着。 可他是人,不是机器,他真的没必要对自己这么严格,人怎么能做到永远保持理智呢。 还有林,他生于时海与时海父亲遭遇到的那场车祸中,他就像是在时海15岁时被直接撕裂出来的孩子。 我不知道您是否看过,或者听过这么一句话: “这世界上最可怕的时刻,莫过于,当你发现自己的父亲,也是血肉之躯的普通人时那一刹那的领悟。”
这句话对于时海的影响更大,对于我们的影响也远远超过普通人。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Right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来他也是会死的。 所以,Right一直害怕着无法保护一切,亚历克斯先生害怕着被否认,大卫害怕被无视,林先生害怕自己不够理智,而林则是永远得活在间断的恐惧之中。 他们都是有着缺陷的人,他们都在为我们整个系统努力着,我希望这些信息可以或多或少帮助到您治疗时海。 不过,我们真的所有人都需要走向整合这一步吗? 我希望您可以找到更好的方法,真心感谢您。 但是,如果有一天需要我去付出的话,我也非常愿意帮助您。 我明白的,这世界上总是需要有一些人作出牺牲。 最后的最后,听说您现在正在度假是吗? 那么我想给您提个醒。 即使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但是该给妻子送的花还是要送的,也不是一定要非常浪漫,但心意不能没有。 您看完可千万不要忘了,要知道这种事,女人是会记挂着很久的。 母亲。】 送花么? 安东尼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来自“母亲”的信封单独放到一旁用杯子压住,继续看向下一封。 这封信是这里面最特别的一封,因为上面全是华文,并且笔迹和之前的几封信都有着很明显的差别。 安东尼捏捏眉心,让自己的注意力更加集中,要是换做两三年前的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曾经学习过的华文,有一天会用在阅读纸质信封上面。 【尊敬的安东尼医生大叔(阿加西): 您好,我是林。 眼睛很大,眉毛很浅,长得和时海挺像,但是很瘦很瘦的那个林。 很久没给您写信了,不好意思。 您也知道我的情况,之前的日子里我很难抽出时间出来写信给您。 好吧,骗人确实不对。 真讨厌每次出来的时候都有人跟着。 我其实之前出来过一次,但是忘记给您写信了,您应该能原谅我吧,毕竟出来一次实在太不容易,而且我还没玩够就回去了。 不知道大家都写了些什么?您下次能偷偷告诉我吗,我一定不和别人说。 听说您是去度假了? 您是去哪座城市度假了呢,那里好玩吗,风景好看吗,我还挺想和你们一起去的。 您有拍照片的习惯吗,或许可以拍几张照片带回来让我也看看? 我还没出去旅游过呢,真羡慕您。 写信其实很无聊,只是我单纯地向您倾诉,一点回应也没有,就算有,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您看过华国的《古惑仔》吗,那真的很酷,下辈子不知道我能不能体验一回。 对了,您后面可以给森林号弄一台电视,或者电脑吗,这样我就可以在空闲的时候看一些有趣的东西了。 如果难度太大就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这样,当然,如果您能把这当成生日礼物送给我的话,我非常乐意接受。 下次治疗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出来,要是幸运的话,我到时候再找您聊聊天? 这次就到这里吧,我想趁着这点时间玩一玩,祝您生活愉快。 永远是15岁少年的林。】 安东尼莞尔地将这封看完的信移到一旁,接着看向最后一封信。 看来,Right还是不愿意向他透露自己的心思,即使是以这种方式。 【致安东尼医生: 我是时海。 您在那边休息得怎么样,假期还算愉快吗,我们这里一切都好,您不用担心。 最近流感似乎很严重,您一定要多注意身体,注意防护,晚上的时候也别像平常那样熬夜看资料,熬夜会导致身体抵抗力下降,您是医生,懂的比我多,希望您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关于我们最近的日常,和以往没什么太大改变,不过现在大家出来后,在走之前都会给我留一张便利贴,让我大概知道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这也多亏了您。 我已经开始自学精神分析学说的相关内容了,希望以后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有的知识点确实很晦涩,阅读起来还是有着一定难度,我会努力钻研的。 我算了一下这次信封的数量,我想Right应该还是没有给您写信对吗? 他似乎有很多烦恼,却又不愿意说出来,亚历克斯先生和母亲说他们都有劝过了,可还是没办法说服他。 希望这种无力感只是暂时的。 除了有点想回半岛,我最近没有很明显的烦恼,我想我已经在慢慢适应这种生活了,这一定是个好的征兆。 朴叔最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我们应该表现得都不错,我还从书中看到了一句话:“时间会抚平一切”,不知道我的病情是否能被抚平呢。 对了,虽然我说没有烦恼,但其实还是有着一点私人问题的。 我有一个在半岛的好朋友,她很快就要迎来一个对她很重要的日子,而我没办法回去跟她一起庆祝,所以打算送她一份礼物。 但是大家给的建议都不一样,而且有的礼物说实在真的太夸张了一些,大卫竟然提议说可以送她一栋房子,我直接拒绝了。 我也不清楚具体送什么礼物才能更好表达我对她的祝福,送太多会不会又有点不太合适? 或许您能给我一份建议吗。 她跟我年纪相当,是个女生,长得很好看,起码在我看来很好看。 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您别误会。 我想着您每年都有送珍妮很多礼物,应该在这方面会有着不错的见解,真是麻烦您了。 现在离八月份也还有一段时间,我还可以慢慢准备。 希望能尽早得到您的回复。 ——金时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