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原来是担心我会在未来因为时海的病而做出其他选择么?”
对于具美慧所说的话,金圣隆其实并不意外,他在得知一系列事实真相后就已经有了这个猜测。 身为DH金氏二代长子,辛苦这么多年,到了这般年纪,他本就没有任何理由会被隔离在继承资格之外,当然,现实也确实如此,可一直以来具美慧隐晦的作为便有了解释。 金圣隆自己是什么性格,可能会做什么事,他自然清楚,而他的母亲具美慧会以此做出猜测,也很正常。 不过他这番话无疑是在向自己的母亲摊牌,坐于主位上的具美慧在等金圣隆说完后,也没有直接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反而是问了他一句: “你会吗?”
“......” 扪心自问,金圣隆说不出否定的话,于是直视着具美慧抛来的目光说道:“如果这个病会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进而影响到集团的未来,我会。”
“且不谈亲情与血缘关系,即使我能压下真相瞒过所有人,我也无法瞒过我自己的本心。”
言语间他稍作停顿,感慨般叹了口气又道:“我想,您应该也不愿意出现集团因为时海而伤筋动骨的那一幕。”
说实话,金圣隆到如今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侄子会患上精神类疾病。 在他自己看来,金时海从小就衣食无忧,虽说没有母亲,但对于这个金氏三代里唯一的男孩子,金氏众人也在努力地给予他疼爱,家里也从未有过类似其他财阀家族中那些肮脏的勾当,更不曾将上层圈子中的黑暗面透露在他的跟前。 打小因为金圣柱的足球训练,金时海的身体素质向来就比同龄的人要强上得多,加上DH金氏的背景在,所以在学校里他也从未受到过什么校园霸凌。 想了想,金圣隆只能把问题原因放在金圣柱车祸身亡的那件事上。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父亲就在眼前丧命,这确实是一个无法承受的打击。 而自那之后具美慧便以保护金时海为由将其送到国外,这么一想,似乎一切的缘由都水落石出了。 可说再多,一个患有精神类疾病的子弟,是绝对不可能成为继承人的,一旦这事被外界得知,那么必将出现难以想象的舆论压力。 只是对于现在的金时海,金圣隆不觉得他像是有什么疾病的样子,表面看上去也与常人无异,在之前的交谈中更没有出现什么明显不对劲的症状。 “不会的。”
具美慧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枯木般的手掌摁在眼皮子上轻轻揉搓着,仿佛内心有着难以抚平的忧愁,却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得知。 说不清楚这番忧愁究竟是为了谁,为金时海,亦或者为金圣隆,还是为了整个DH集团的未来。 “不会出现那一幕的,时海他只是还需要时间,你也见过他,和他说上过话,他的病不至于使他走到那一步,不至于的......” 具美慧承认自己一直以来的行为有些偏执,可她真的无法做到放下内心的那道执念与担忧。 况且说到偏执,整个DH金氏自她那位已故的亡夫开始,好像所有人都是如此,她是这样,她的孩子们也是这样,甚至于她的孙辈们还是这样。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又或者说是某种象征,代表着金氏的过去与未来。 金圣隆大致能猜到具美慧在为什么而忧虑,他的母亲了解他,可他也十分了解自己这位母亲。 这位曾经在豺狼虎豹之中如履薄冰,而后久居高位的老妇人。 如果说金圣隆自己是将一生中大半部分时光都交给了DH集团,那么他的母亲则是倾尽所有,不仅给了DH,还有金氏。 “时海他,如今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吗?”
金圣隆终究是放弃了向具美慧询问金时海具体的病情,趁着对方闭上眼睛的时间,他头一次大胆地打量着母亲的样貌,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记忆中如大树般的母亲已经都这么老了,她的手掌就像河边的枯木,好似轻轻一捏就会碎掉。 过了片刻,具美慧放下手掌,抬起眼帘对上了金圣隆的窥视,她的眼神依旧,丝毫没有因为发现大儿子的行为而产生波澜。 “不,他已经出院了,正如我所说的那样,他的那个病并不算非常严重,不需要一直待在医院里头。”
谁料金圣隆没有掩藏自己的目光,口中从容而郑重地说:“那么他也需要继续接受治疗,直至病愈为止,毕竟精神类疾病往往比人躯体上的疾病更加麻烦。”
“这些事你无需多虑,一直以来,也都是我安排弘文带着时海接受治疗的,我相信弘文会处理妥当的。”
金圣隆听到她的话后皱皱眉头,迟疑了下忽然就说:“您或许是否有想过这么件事,您一味地让时海加快步伐,可能会无意间给他带来更多精神上的压力,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
“......” “我并非想要影响您的决定,我是真的认为时海如果是现在这种情况,更需要的是缓下脚步好好修养,而不是拖着一副生了病的躯体往前。”
金圣隆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而出,不带任何虚情假意,他向来也不是那样的人。 金时海安心接受治疗,而自己先带着DH集团继续壮大体量,争取给他留下一个更强盛的家业,这是金圣隆目前认为最理智也是最妥当的做法。 至于对金时海的培养,如果他的那个病真的不严重,那么治疗与学习完全可以同时进行,甚至仍然将Whale广告当做他的练习作业也不是不行。 而具美慧没有立即回应,金圣隆的这番话其实对她造成了很大冲击,只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或许是因为多年没有一起生活的原因,又或者是自己确实老了,她居然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很可能会给疼爱的孙子带去额外的压力。 作为奶奶,她好像从来没有问过金时海,想不想要缓一缓。 她习惯了老夫人、具会长等称号,习惯了在人前不露心思的模样,却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位奶奶,是一个丧母又丧父的孩子的奶奶。 “......我会考虑的。”
也许在之后这突如其来的感性会被具美慧再次压在心底,但此时的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只能是陷入沉默。 金圣隆闻言没有犹豫,紧接着又慢条斯理地说:“至于那位林允儿小姐的事情,我想我们家也需要提前做好一些打算了。”
“林允儿?”
具美慧明显有些茫然,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在哪听过。 见状,金圣隆便耐心解释道:“就是时海现在那个艺人女友。”
听他这么说,具美慧就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是了,那女孩是叫这个名字。”
“既然时海身上有着这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破绽,那么如今这位林小姐职业上的缺点就更大了。”
“偶像艺人天生就带有着难以掩盖的话题性,尤其还是这种在本职工作上干得很不错、有着国民度的女艺人。”
金圣隆双手握拳置于大腿上,一脸严肃地说:“万一有朝一日被外界得知了时海与那位林小姐的恋情,他身上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更多注意,非但民众、股东们会拿着放大镜关注他,圈子里的那群人也会等着看他出丑。”
“而这些对于时海来说,很有可能还会造成精神上的刺激与伤害。”
“你想怎么做?”
具美慧并不反对金圣隆所说的话,她本就不看好孙子与一个艺人谈恋爱,也就是金时海现在还有着兴致,但是如果到谈婚论嫁的层面,一个女艺人是绝对不可能嫁入金氏的。 甚至于她刚才想不起来林允儿的名字,也是因为一直以来她就没有把这件事看得有多么重要,如果有什么情况,底下的人自然会提前汇报上来。 但是如今这段恋情却有可能会给金时海带来风险,那么这件事就需要放到桌上好好瞧瞧了。 “我会找个时间与那位林小姐做次简单的沟通,这件事我自会安排妥当,也许她会觉得这番沟通不那么愉快,还希望您到时候不要误会。”
金圣隆说完后一语不发地低下头,静静等待着具美慧的回复。 “那就去做吧,有了决定就不要犹豫,时海要是误解了什么,我会再和他说清楚的。”
具美慧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压根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或许在她看来,长辈本就有着对晚辈恋情进行干预的权利。 “你也注意点,别说得太过分,让那孩子知难而退就好,别给人留有我们金氏目中无人的印象,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你都要记住,我们金氏从来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家。”
“我明白。”
具美慧瞥了一眼再次低着头颅的金圣隆,“晚上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我让下人多做点菜,你等等也给敏熙也打个电话,让她过来奶奶这。”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