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十三君子大名顾都小名瓜虫小子的顾家三孙子那日君子山上看夕阳西下,便有了离开花雨院的想法。只是自称老友的孔求中说小友若是断然离去,恐愧对了腰间木佩上的“顾”字。顾都只摸了摸佩戴了十八年的木佩,一句话未说,朝着山下走去。老友孔求中又说他与木佩上的“顾”字有一段故事,只要小友在赏花大会上切磋文章便会告知。瓜虫小子只是低头朝山下走去,依旧未曾说些什么。祖宗已经作古,祖宗的故事还是故于往事随祖宗去了的好。顾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一言不发的少年打算第二日便收拾好行囊从此离去。老友望着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份决绝与当年的背影何其相似。一时间,空荡荡的君子山上,自己是何其的孤独!第二日,将要离开花雨院的顾都刚迈出书舍的门槛,孔求中却已站在了门外。东方未白早已听经去了,冷清的书舍外君子白已星星点点的盛开。“小友何苦如此着急离去,难道花雨院竟是如此让小友厌恶?”
顾都站在门外既未前行亦未折返,对面的孔求中自行进了书舍,笑着说道。“小友且进来说话,可好?”
顾都见孔求中如此说便折回了书舍,只是眼睛望着窗外,看到了星星点点盛开的君子白。君子白开了,想来君子红也应开了。顾都想着便打开了书舍的后窗,果然君子红也已星星点点的盛开。孔求中见顾都只是看花,也不言语,怕是留不住了。“小友执意要走,我也强留不住。只是赏花大会已近,小友盘桓几日切磋文章。到时搏个虚名,也不枉花雨院教育一场。大会之后,小友去留悉听尊便。可好?”
孔求中看看门外的白花,又看看舍后的红花。这门前白花舍后红的格局当年便是自己设定的,三十余年未曾更易。门前白花君子心,舍后红花君子情。孔求中以为君子有谦恭恬淡之心,如白花淡泊;君子有孤傲狂野之情,如红花妖艳。君子以谦恭之心行走天下,而狂野之情掩于内心。只是白花太淡,红花太艳,皆入痴病,少了圆润。误了君子,走了少年。“好”顾都看着舍后的红花,许久才吐出了一个好字。或许是那日红花下的一袭红衣还牵挂着少年的心,又或许少年真的想看一看君子花的恣意盛开。看了花落,要看了花开才算圆满吧。总之,少年留下了,直等到阳春三月,君子花开。花开的妖艳而淡泊的时候,那一袭白衣才会决绝离去。孔求中看着眼前人,想起他的师叔若不是这般的执拗,又何致与草木同腐而天下不知。听经回来的东方未白见顾都站在窗后呆呆的看舍后的红花,也止步向窗外看去。红花艳丽,渐染春色,还未曾开的妖艳。顾呆子怕是在想纳新那日落花下的佳人吧,东方未白微微一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才子也是难过美人关的。殊不知,那日的红衣佳人已是今日的青衣君子。宁之卿才女之名,花雨院人尽皆知,唯独顾都顾呆子不知其名,不闻其声。不然,顾呆子顾大才子又何以称得上“独孤君子”。独而为文,孤而求道。只眼望着春风秋月,付与红尘。花谢花开,倒是时时关心。东方未白已被道传告知赏花大会时可与诸才俊切磋文章,正要告诉顾都欢乐欢乐,不想杜开先却来了。“瓜虫哥,东方哥。”
杜开先站在门外喊道,说着施了礼。“客气客气!玉面君子称我为哥,真是折煞我了。呵呵。”
东方未白笑着说道“什么事?”
正在看花的顾都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杜开先稳重了许多。隐约的听见东方未白说什么玉面君子,仔细瞧瞧,杜开先的确是玉面姣美。“我来是想问问瓜虫哥赏花大会时是否切磋文章。今日道传告知我要我在赏花大会时切磋文章,我未曾答复。若瓜虫哥到时切磋文章,我便切磋;若瓜虫哥不愿切磋文章,我便不切磋。”
杜开先详详细细的说道,冰冷的眼神中似乎有一丝渴望。“切磋。”
顾都的回答简单干脆,他的确答应了孔求中赏花大会上切磋文章。“好”杜开先说着转身便要离去,不料瓜虫哥却叫住了他。“你且留下来,与你东方哥切磋切磋文章。也好在赏花大会上讨个虚名,不枉了你师傅一片苦心。”
顾都说着看了看东方未白,又看了看杜开先。东方未白自知晓赏花大会那日起便想与顾都切磋文章,只是苦于顾都冷漠不好开言。杜开先的文章自是极好的,不然又何以称得上玉面君子?如今,顾都要杜开先与自己切磋文章,真真是大有裨益。“好”杜开先与东方未白异口同声,只是东方未白多的是激动,杜开先多的是感激。顾都看着二人在书案研习文章,忽的想到了自己。自己伏在书案研习文章时,是不是也是这般痴迷。舍后的红花染上了夕阳,落霞未飞,长天共红花一色。天色垂暮,烛光渐渐明亮了起来。东方未白喜冲冲的端来了三人的饭菜,还整了一壶纯正的东川烧酒。说是要好好庆贺庆贺三人皆得赏花,赏花大会上定要讨个虚名,也不枉来花雨院走了一遭。顾都说他在花雨院内从未喝酒,只因院规禁酒。杜开先也不喝,没有解释什么。最后,一壶烧酒全让东方未白喝了个干净。东方未白醉醺醺的说顾都迂腐,花雨院只管禁酒,你只管喝酒便是。还说花雨院喝酒之人上至院主下至学子岂不多了去了,独你清高不饮。你倒也真不愧是花雨院的“独孤君子”!独孤君子?顾都听到独孤君子难得的笑了,君子妙在独孤。或许,自己真的是既独且孤之人。至于君子,或许要惭愧不敢当了。顾都想起第一文章,不禁失落了许多。君子有弘毅之力,自己却是畏畏缩缩了。懦夫不可为文,或许老院长说的正是自己吧。“瓜虫哥,你岂不知花雨院有十三君子吗?”
杜开先不经意看到了顾都脸上那一丝失落之色,以为顾都不乐于独孤之称,开口解说道。“独孤君子人称才子第一,是大大的赞誉。”
“呵呵,这是不是就叫傻人有傻福啊?”
东方未白打了个酒嗝,笑嘻嘻的说道。“顾呆子,你可知纳新那日花下的红衣佳人正是今日的青衣君子宁之卿。呵呵,人称佳人第一。”
“宁之卿?”
顾都小声的念叨,原来那红衣佳人叫宁之卿。宁叫人间缺颜色,不枉红花为之倾。之卿,之倾。杜开先看着顾都沉思的样子,想来那位佳人应动了瓜虫哥的心。为何瓜虫哥宁愿孤身不见佳人,那日却问自己为何拒绝了孙沐婉一段真情?或许,瓜虫哥怜悯自己孑然一身,不想自己也成为瓜虫哥那样的人。是不染浮尘,孤傲清冷。还是心性冷漠,独孤一生。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杜开先不知道也猜不出。“宁之卿,人称青衣君子,佳人第一。瓜虫哥认得?”
杜开先小声问道“算不上认得,有过几面之缘。十三君子怎个说法?”
“不过是无聊闲闷之人妄加褒贬,拟了虚名,与人谈资罢了。”
杜开先说“非也非也!”
东方未白插嘴说道,“十三君子拟的妥帖,也算的上名副其实。”
“你且说来听听。”
顾都看着醉醺醺的东方未白摇头晃脑的说话,心里暖暖的。“独孤君子顾都,玉面君子杜开先,青衣君子宁之卿,静水君子曲静水,好好君子郝治中,白花君子洛白花,小隐君子温小野,雨山君子白雨山,阳风君子风泽刚,四月君子封小四,西川君子李君飞,木剑君子木去孤,十三君子石善。怎样,有趣吧?哈哈。”
“有趣,有趣!”
顾都看着东倒西歪的东方未白一本正经的说着,着实有趣。“岂不闻青衣静水,独孤玉面。好好白花,小隐雨山。阳风四月,西川木剑,君子十三?”
东方未白说着倒了下去,顾都和杜开先架上了竹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