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苏小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总感觉有蚊虫在骚扰她。她皱皱眉,猛地挥手,却扑了个空。无奈下,她嘟囔着翻了个身,用被子死死地遮住自己,防止“蚊虫”来叮她。一个医生蹲在她床前,手里拿着一支空的针管,大气不敢喘一口。见苏小暖翻身,李医生有些挫败,他转头朝封严看去,用眼神示意:苏小姐睡觉很警惕,他抽不了血啊!封严靠在门边,见李医生不顶用,脸皮一紧,慢吞吞地走到床边。李医生松了口气,将针管递给封严,让他抽血。封严把手里的针管拿出来看看,10毫升,没错,可是……这个针头是不是有点粗?他瞪了李医生一眼,拿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个字。黑暗中,只有一盏昏暗的暖灯在床头亮着,李医生不知封严在干什么,有些好奇地盯着他的手。下一刻,一个硬物直直地撞到他的脸上,李医生猝不及防,就像被人迎面打了一巴掌,他缓了缓,才看清那个硬物是手机。——你怎么拿这么粗的针头?没有更细的型号了吗?——明晃晃的黑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中,看得李医生一阵心慌意乱。怎么会?这已经是最细的针头,最小的型号了呀!耿直的李医生不知道到底是封严的眼睛有问题,还是自己的专业知识不过关,他犹豫片刻,掏出自己的手机,谨慎地打了几个字,期间改改删删,能看出他纠结的心态。封严早就等得不耐烦,见李医生将手机恭敬地递给他,皱眉看信息。——已经是最小的型号了,抽血不疼的。——封严的眉头松了松。已经是最小的型号了吗?啧。他用怀疑的眼神再次看了眼李医生,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封严瞟了床上的苏小暖一眼,深深地叹口气,随即走到床的另一边,静静蹲下。也许是他将气息收敛地太好,苏小暖丝毫感觉不到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存在,她安静地呼吸,身子蜷缩着,很像没安全感的宝宝。宝贝儿,封严暗自叹息,目光划过她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紧闭的双眸,以及……形状优美的唇。如果可以,他觉得自己一直看下去也没问题,但是手中握着的针管始终在提醒他夜袭的目的。在李医生催促的目光中,封严将目光落在苏小暖露出来的一截手臂上,认真地寻找血管。其实血管很好找,她的手肘白皙又嫩滑,青色的静脉血管很显眼,透着一种精致的漂亮,封严静静盯着那截血管,用棉签沾了碘酒,轻轻地涂抹在他看好的部位。苏小暖只觉得那只讨厌的蚊虫又来了,眉头慢慢皱起,开始睡不安稳了。封严消毒完毕之后,拔掉针头上的管子,细长尖锐的金属泛着冰冷的光。李医生这时也过来了,他将一瓶乙醚和纱布放在封严脚边,封严盯了李医生一眼,最终没说什么。一切就绪。封严盯着那片皮肤,缓缓将针刺进去,那速度是真的慢,他不时抬头注意苏小暖的动静,一有不对就打算撤。幸而苏小暖只是皱眉,没有真正醒过来。不知过了多久,当封严将针插到合适的深度时,狠狠松了口气,这时候,后背已经满是冷汗。李医生也紧张,他不敢动手是怕吵醒苏小暖,毁了老爷的计划。可是现在他发现,当个旁观者反而更加提心吊胆。因为封严比他紧张多了。封严丝毫不关注李医生的想法,他盯着苏小暖那块肘部的皮肤,一点点抽血,速度堪比乌龟爬。李医生已经不忍直视了,不过抽个血而已,在医院里做一些常规检查,抽血都是必要的程序。可是看封严这架势,比动刀子做手术还艰难。封严的蓝眼睛眨也不眨,看着血液从1毫升慢慢变多……直到10毫升。到了10毫升的刻度,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停住,将针头缓缓抽出。大功告成。封严迅速用棉签按压住流血的针孔,他盯着手里得之不易的10毫升血液,麻溜地递给李医生。李医生没说话,沉默地接过,将东西收拾完赶紧出去,脚步飞快,很快走到封宅一个隐蔽的入口。封严还蹲在原地,他静静凝视着苏小暖,等待血停了为止。良久,他扔掉棉签,低头在她的眉心亲了一口,既有安抚,也有亲昵。又等了片刻,封严脚步轻轻地走出门。苏小暖躺在原地,人事不省,对今晚惊心动魄的抽血一无所知。封严上了六楼的阳台,这是城堡的最顶端。他面无表情地俯瞰着沙滩远处的夜色,月色如烟,笼罩在他的侧脸,印出某种静谧而深沉的东西。林涛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中端着托盘。“老爷。”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封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如果不想自己动手,可以由我们代劳。”
封严垂下眼,淡淡道:“不用。”
“我相信因果,今天我从她身上拿到的,以后都会还给她……所以,对她不是内疚。”
林涛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那你,是真的喜欢苏小姐吗?”
封严没吱声,他看着漫天的星辰,意有所指:“天上的星星那么多,我曾经很想要一颗,可是终究得不到,那时候我以为是我不够努力。现在想来,也许那种东西,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有资格拥有的。”
林涛有些担心:“老爷,你不必——”封严浅笑,将林涛托盘里的布丁拿过来:“啊,不用担心,现在的我,买下整个银河系都可以,不过是一些陨石而已。”
林涛知道封严在转移话题,顿了顿,说:“是。”
封严却不再多言,习习夜风中,他叼着布丁勺子,忽然煞风景地说了句:“以后,不要让李医生带乙醚过来,吸入式麻醉药会损伤脑神经,如果要让宝贝儿睡安稳,多从食物上下功夫。”
林涛点点头:“是,我让营养师去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