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说说看，这楚国究竟是会攻打我们还是徐国？”

季纥作为季孙氏的继承人，已经开始熟练的召集起几个实权小圈子开始商量接下来接下来该怎么打。　　他不是鲁国军队的开创者，甚至不是继承者，只是因为季孙氏的权势在鲁国最大而成为军队的主帅，诸多大夫都是以盟友→盟主的形式存在。　　这种盟主式的统率让季纥哪怕是对最近的练兵颇为满意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尤其是在季纥的视线逛了一圈营帐，依旧是没有那个大夫愿意先开口：　　“闵沃大夫，你长于军伍，认为这一战会是怎么打？”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哦。　　闵沃心中吐槽一句，面色却是严峻起来——他这会要是露出半点恐惧，指不定传出去就有多少大夫要带着自己的私兵嚷嚷着要离开。　　“楚国打徐国或者是北伐我们都有可能，但是！”

闵沃环视一圈之后说道：　　“若是楚国先攻徐再北伐，则说明其不过是小家子心态，我们只要干涉其攻徐之举动就可以。”

闵沃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遗憾——要是楚国攻打钟离的时候，鲁国和吴国救援该多好。　　可眼下他只能用洪武皇帝面对陈友谅和张士诚夹击时的对策类比。　　“若是楚国人先北伐，那楚国人就是会倾全力来攻，我们就必须在坚守反击前将整个钟吾国变成焦土。”

闵沃的话说的很坚定，可季纥却是揉着太阳穴一块很是苦恼——他实在是搞不懂闵沃为什么每一次都要把事情做的那么绝。　　又是要把楚国小号钟吾国坚壁清野，又或者直接插手楚国对钟离国的吞并。　　这是何必呢？　　闵沃也是看着季纥无可奈何——这都春秋后期，孔子都出生了，马上就是战国了！　　怎么还讲究做事留一线？须知未来楚国灭鲁国和你子孙的费国时候可一点没有在乎啥是“留一线”！　　“不要把火烧到楚国钟吾国行吗？现在就单纯讲讲楚国人若是攻打我鲁国，闵沃大夫认为有几成胜算？”

季纥将话讲明白，可闵沃也是有点悲哀——之前问起楚国是打鲁国还是徐国的时候，闵沃还想着是能出兵干预。　　如今话说明了，却也是暴露了季孙氏的首鼠两端。　　既想要保护住邳国这块地盘，又想要不得罪楚国；　　既想要和吴国一起结盟对抗楚国，又希望楚国专找吴国打。　　这是把将领捆住手脚打啊！　　闵沃的吐槽已经快藏不住了，一边的叔婼虽然不如其父叔孙豹，但是出使几次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兵危战凶，事情不能完全预计。”

叔婼这话说完公子裯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情于理，现在鲁国占领这么大一块地方，就是再怎么被楚国人打，总还是会剩下几个大夫领，那样就没有人会嫉妒就公室的公子宋获得领地。　　这样的话挑动鲁国主动出击打起来是不错，就算是失败了责任也是在季孙氏头上。　　可……　　公子裯却是有些犹豫的看了看闵沃，这些日子同甘共苦的练兵加上闵沃不吝赐教各种超越时代的先进知识，让闵沃的形象从最开始向季文子邯郸学步的野心家变成了声名鹊起的贤人。　　这个过程之中公子裯学会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少说多做，就是被所有大夫误解歧视，只要有才能肯教授，总能获得大夫们的好感。　　“这……”季纥也从患得患失之中反应过来，可他这个主帅头一次统率大军，欺负欺负点祝其国、邳国这种弱国就算了，真要是面对起强大的楚国，怂点也是很正常。　　“您忘记了你最开始东南征伐的目的了吗？”

闵沃知道再默不作声或者是当和事老，这事情就只能错过，面色诚恳的问道。　　而季纥却是一愣，最近练兵频繁，东南征伐的目的他快往了，现在是东南连接吴国吓阻楚国，再往前走是攻打徐国，最开始……好像是，对！　　“是扩张领地！”

季纥回答道，可随即注意到自己好像已经被闵沃牵着鼻子走了。　　“扩张领地是为了什么？”

闵沃接着问道。　　“这……”季纥有些犹豫，毕竟他的目的是确认季孙氏的继承权，于鲁国而言嘛他还真没有想过。　　““今天下板荡，诸侯不能保其国，大夫不能保其家，奔走离散于四方者多矣。鲁国虽有周公的荫蔽，可周公之胤八子八国如今只剩下鲁国，若是没有实力自保，迟早会成为齐楚晋的盘中餐。”

闵沃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有点心塞，谁能想到西周大分封之中最强大的诸侯国，能逼着周成王同意以天子礼乐祭祀祖先的鲁国还没有到战国就成为霸主的擦脚布，更是连新王朝秦朝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一直瞧不起的子爵国楚国消灭。　　“如今鲁国只有吞众小国抗大国方才能自立于诸侯之间，今天若是因为楚子的危险就放弃了一众小国，以后还有何面目去以天子礼乐祭祀周公？”

闵沃的话是越说越有感觉，他穿越来鲁国也有二十年了，虽然一直打听着大夫逃亡诸侯的待遇，给自己找好后路，可内心深处已经开始以鲁国人的身份自居。　　闵沃言辞恳切的话让季纥听来有些自惭形秽，可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　　“那闵沃大夫以为？”

“我鲁国东南之军虽然谈不上倾国而来，但是数量也近千乘；楚子彀车虽盛，但是年迈难以亲征，又对我鲁国早就有轻视之心，故楚军不可能比鲁军多，这就是人和。”

“况且我鲁军早就根据地形条件构筑城邑沟壑，而楚军一路打来，远道而来肯定是精疲力尽，这就是地利。”

“更重要的是楚子年迈，公子猜疑；而我鲁国上下同心（不指叔孙豹骂季武子），这就是天时。”

“若此战胜则鲁国兴，若此战不胜我负主要责任，鲁国人也干脆缩回那泰山之中继续蝇营狗苟！”

闵沃都已经把话说道这个程度了，就是季纥想要拒绝都没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