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贵军中士卒还好吗？”

闵沃对伯州犁的解释不屑一顾，算算日子今年就是楚王熊招和令尹子木的死期，两者都死，楚国想安稳都是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是楚国人难道现在都没有捋清楚军中瘟疫情况？　　闵沃模棱两可的话说的让伯州犁脸色一变，他实在摸不清楚闵沃了解到那个程度：　　“这可不是君子能为之的事情。”

伯州犁补充道，鲁国人总是喜欢站在道德高地上输出，那就得接受道德绑架。　　“我可没有主观上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闵沃依旧是语气平淡的说着，只是这话说的让孟椒为首的鲁国大夫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是一头雾水。　　偏偏现场还有外人在，孟椒理智的压制了其他大夫的言语。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伯州犁是被闵沃模棱两可的话绕的有些晕头转向，不过想到闵沃打仗每一次都是神仙仗，也就释然了。　　闵沃嘴唇微微撇了一下，思索了片刻之后主动说道：“伯州犁大夫在楚国也有三十年的历史，应该是见过大肚子病的吧？”

血吸虫病的晚期症状就是肚大如鼓，伯州犁虽然不明原因可也是见过，听到闵沃这么一说，立马就严肃起来：　　楚国容易得病一直是一个大问题。　　西汉《史记·货殖列传》就曾经这样评价楚地：“楚越之地，地广人希，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埶饶食，无饥馑之患，以故呰（弱）窳（病）偷生，无积聚而多贫。”

西汉的司马迁认为楚地是个好地方，起码没有饥荒，可人却不是啥好人，又弱小又有病，只能苟且偷生没有啥积蓄。　　同时期更靠近楚地的《淮南子》却是找到一点门道：“古者民食蠃蛖（蚌类）之肉，多疹毒之患”，已经确认楚国的病弱是来自水中，却错误的认为仅仅是水产品中有毒。　　后世有现代统计学后更是触目惊心。　　闵沃的意思似乎是真的有解决这个困扰楚地的大难题，伯州犁但凡是探查到一点，就足够在楚国立足了！　　闵沃倒也没有藏私：“楚国民多病弱，是因为水中有看不见的小虫子的虫卵被人喝进肚子里面，寄生在肝脏之中。”

孟椒和伯州犁听着闵沃的话有些皱眉，这种肉眼不可见同样意味着现在不能佐证，不过闵沃的名声不差，大伙也就接着听。　　“这种虫子的传播途径有两种，一种是患病人畜粪便入水成为疫水被旁人接触，第二种就是食用这种钉螺。”

说着话，闵沃拿出几枚湖北钉螺，再联想到楚国本土基本上再未来的湖北省那一块，这玩意楚国没得才怪。　　这样说起来《淮南子》的论述还是有点用处，虽然《淮南子》将病原体怪到了蚌类让其蒙受了两千年不白之冤，但是论证方向大致正确。　　听着闵沃的话说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伯州犁更是慎重了几分：“敢问大夫，有何良药？”

“没有。”

闵沃干脆的摆着手，你总不能指望他现在就双手搓出血吸虫病特效药吡喹酮吧。　　一听这话孟椒松了口气，楚国就是有疫病折磨都能北上中原争霸，要是有药石治疗，那还不直接掀翻了周天子，碾压晋霸主的存在。　　一边的伯州犁却是不一样，从闵沃说起这件事情他就注意到闵沃是有的放矢，伯州犁的目光就一直盯着闵沃。　　闵沃也没有藏私：“这种病关键在于防治，一是禁止排泄物直接入水，而是消灭这种钉螺！……”　　随着闵沃的一点点娓娓道来，伯州犁是越听越激动——这要是真的能行，他伯州犁在楚地推广绝对是能获得所有楚人的拥护！　　孟椒眼瞧着闵沃是越说越上瘾，伯州犁是怕记下来不全，直接借来竹简和笔将闵沃的言行记下来，是干着急又不敢阻拦——他一个人可不敢让楚国记恨。　　很快闵沃这边的讲述就结束了，伯州犁却是依旧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闵沃大夫若是来楚国，令尹之位我不敢保证，但是左右尹之位却是绝对的！”

这一刻两人都放下了楚鲁之战，伯州犁甚至觉得得到这个战场上楚军全死了都没有关系。　　孟椒是在一边看着干着急，眼见伯州犁都开出价码诱惑闵沃，孟椒再也憋不住了：　　“闵沃大夫要好好想想啊。”

闵沃看着孟椒满是懵逼——咋的，让我好好想想咱们两家的深仇大恨？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终于知道为啥同样是姬周诸侯，三家分晋，鲁国却是一条心了。　　“伯大夫的好意我就心领了，我是鲁国闵氏，公族上下待我也不薄。”

伯州犁听着闵沃的话有些五味杂陈。　　一方面是为闵沃拒绝而遗憾——要是闵沃也在楚国，楚国的姬周贵族就能报团取暖；　　另外一方面也是庆幸，就闵沃的才能去了楚国不就得压着他伯州犁一头？　　“可光凭借这个恐怕不能让楚军轻易撤走。”

伯州犁很快恢复其外交使节的身份。　　而闵沃也是一点不惧：“瘟疫可不只是这一种，楚军大营之周都是沼泽死水，大量的病死士卒、排泄物可都是就近废弃，伯州犁大夫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大疫已经在楚军中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