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自比上山容易许多,不到半个时辰,已来到上次与张云儿观看夕阳的山峰边。方易无暇停留,迈开大步赶路。却见前面山道远远走来一男二女三人。方易一愣,心想此地人迹罕至,却不知这三人是什么来路,为何到此?放慢脚步,暗自察看。却见为首那男的约莫三十出头样子,穿着白色长袍,头戴方巾,身材修长,骨格清瘦,双目炯炯有神,颇有儒士之风。身边一位少妇,约莫二十七八年纪,容颜清秀,穿着杏红短袍,头上梳起云髻,云髻上斜插着一对凤钗,煞是好看。二人前边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圆脸少女,翠绿衣衫,肩上挎一个包裹,脸色红润,便似娇脆欲滴的红苹果般。这三人腰间各有佩剑,显然不似普通人物。方易暗暗戒备,等三人走近,低下了头,侧身让道,想等他们走过。那翠衣少女却驻足不前,睁大了眼睛,竟目不转睛看起方易来,突然扑哧一笑,露出两排白玉般小齿,道:“果然一表人才,只可惜,只可惜有些呆头呆脑。”
方易诧异之余,不禁有些恼怒,心想我与你素不相识,怎么一见面没来由的却奚落起我来?只是要事在身,当下忍住气,低声道:“各位请便。”
侧身站到路边。那少女格格笑道:“倒是彬彬有礼,难怪招人喜欢了,却不知是不是有点真本事?”
方易听她似乎话中有话,道:“什么招人喜欢?姑娘请指教。”
那少女从腰间解下佩剑,连剑鞘握在手里,笑道:“指教嘛,倒是要指教指教的,只不过你没带兵器——这样吧,你用手中木棍,我就用这把剑鞘,两不吃亏,怎么样?”
回头向身后二人道:“师父师娘,可不是我要打架,是这位小……小哥哥要我指教指教,待会我指教不成,再请师父师娘指教。”
那白衣儒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少妇却皱眉道:“还没动手,先就心虚了,那怎么成?”
那少女捏个剑诀,正待发招。却见方易圆睁双眼,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把剑?那位……那位姑娘呢?”
原来少女手中短剑,正是顾伟所赠之物,由张云儿带了下山。如今只见短剑,却不见张云儿,如何不叫方易方寸大乱?那少女娇叱一声,道:“你要问我,先要问过这把剑。”
剑鞘挽起一朵剑花,往方易胸前刺来。方易退开一步,喝道:“慢!我有话说。”
那少女更不答话,反手又是一剑刺到。方易狭路逢敌,见那少女没来由的就动起手来,心想张云儿必定落到对方手中,此时对方有三人,敌众我寡,当快刀斩乱麻,只有制住敌人,方能得知张云儿下落,能不能救出张云儿,当然要着落在此三人身上。当下更不犹豫,手中木棍直击少女手腕。这一招后发先至,而且棍长剑短,那少女无奈,只得退后半步,手腕一翻,来绞方易木棍。方易见短剑搭上木棍,前跨一步,顺着剑势,也是手腕一翻,木棍反绞,喝道:“撒剑!”
那少女果然把持不住,短剑脱手飞出,方易木棍横挥,向少女耳边击到。眼见那少女避无可避,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却见那少妇突然出手如风,左手一把抓住少女衣后领,往后急扯,右手却已接住正在落下的短剑。方易木棍夹着劲风,堪堪从少女面前掠过,那少女吓得脸色煞白,惊怒道:“小子,你来真的吗?”
方易见少妇出手相救,身手不凡,知道是个劲敌,更不打话,木棍急刺对方胸前。那少妇挥短剑挡住,赞道:“来得好!”
唰唰还了两剑,横剑退开一步,正欲说话。方易揉身跟上,以棍当剑,展开神农剑法,也是连环两剑,分刺对方喉咙下腹要害。那少妇见他剑法辛辣凶悍,叱道:“看好了!”
侧身闪过方易剑招,上一剑,下一剑,左一剑,右一剑,这四剑迅捷无伦,几乎在同时刺出,真不知哪一剑先发,哪一剑后至,方易一时间眼花缭乱,只得抡圆了木棍,奋力挡住周身,胸前却露出空挡,那少妇踏前一步,如影随形,短剑中宫直入,刺向方易胸前。原来少妇这一招叫“莲花绽开”,剑招只是一招,却是五剑连环,前面四剑如花瓣绽放,分袭对方周身四处,令对手手忙脚乱之际,露出空挡,最厉害的却是后面一剑,寓意花瓣绽放之后,露出花蕾,攻向对方空挡。眼看一剑刺到方易胸前不到数寸,方易无论如何也是无法避开了,那少妇劲力回收,便欲收剑。哪知就在此时,方易百忙中上身后仰,竟然平地一个后空翻,左脚径踢少妇手腕,右脚顺势来踢少妇下巴。那少妇侧身闪过,叫一声:“好!”
方易已经翻身站稳,揉身又上,木棍直劈过来,却是换成神农刀法。双方又战了十几招,兀自不分胜负。那少妇胜在剑法精妙,绵密快捷,轻灵中不失稳重。方易却是忽刀忽剑,忽而拳脚并施,将神农山所学,尽数施展。那白衣儒士始终微笑负手观看,并不出来帮忙,似乎对妻子剑法成竹在胸。那翠衣少女却睁大了双眼,时而叫好不迭,时而惋惜不已,看得津津有味。再过数招,那少妇短剑搭上方易木棍,手腕翻转,来绞木棍,正是方才那翠衣少女所用手法。方易微感诧异,不及细想,也是手腕一翻,依样葫芦,反绞对手短剑。那少妇正要他使这一招,叱道:“撒剑!”
方易只觉木棍绞在空处,那少妇短剑已经随着木棍而上,来削方易手腕,方易吃了一惊,百忙中叫一声:“未必!”
撒手放开木棍,手指轻拨,那木棍在少妇眼前翻了个圈,方易缩手避开剑锋,复又伸手托住木棍一端,顺势一推,那木棍向少妇脸上直戳了过去。那少妇又赞一声“好手法!”
侧头避开。二人又斗在一起。那白衣儒士赞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芳妹暂且退下,待我来会会这位小兄弟。”
那少妇挽了个剑花,依言退开。白衣儒士也不拔剑,上前迎着方易,右手五指成抓,径来拿方易棍头,方易手一翻,一招上撩刀,反撩对方下腹。白衣儒士退开一步让过,喝道:“小心了!”
踏上一步,呼地一声,左掌向方易当胸击来。方易不避不让,右拳迎着对方左掌击去,只听“砰”一声响,二人各退开一步。白衣儒士哈哈大笑,道:“难得,难得。小兄弟重伤之后,居然还能接住项某人这一掌,佩服,佩服!”
他却不说这一掌其实只出了五六成力,拱手道:“在下项秀山,这位是内人廖芳,这位是小徒何彩儿。方才多有得罪,在此谢过。小兄弟想必就是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