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褚家三口并欧阳菲菲一起四个人在餐厅里用早饭。原本餐厅里安静的只有金属碰撞瓷器的声音，冷不丁的，欧阳菲菲说了句，“吃完早餐之后，我就要走了。”

其余三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感觉有些不明所以。谢红玉扭头，皱眉不解的看着她，“菲菲，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继而目光又扫向褚君莫。褚君莫依旧表现的清冷寡言，半垂着眸子，眼底闪过清冷的神色。他知道欧阳菲菲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于是也不搭腔，更没有出言阻止。欧阳菲菲用眼角的余光递了他一眼，他却始终不动声色，自顾自的吃早餐和看报纸。她心里觉得有些堵得慌，暗吁一口气，然后牵强的提着唇角说，“伯父，伯母，感谢你们在这段时间里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我觉得我在这边已经打扰太长时间了，所以……我想先搬出去住。”

“搬出去？”

红玉一脸的不解，“怎么突然就要搬出去了，眼瞅着就要结婚了……怎么……君莫，你倒是说句话呀。”

褚君莫目光微敛，不去看他们其中的任何人，他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勺子，然后拿起手边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擦嘴角，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就起身，准备往外走。“站住！”

褚擎天厉声一喝。褚君莫回头对上他一双愤怒的虎目。“还有什么事吗？”

褚君莫一副冷淡的口吻。因他一句话，褚擎天简直就要被他气炸了。“人家菲菲都要从这儿搬出去了，你好歹也得说点什么吧？”

红玉皱眉，失望的看着他。他目光清冷的扫过欧阳菲菲那张美丽无辜又楚楚可怜的脸，说，“为什么要搬走？”

他问人家为什么要搬走，还不是他昨晚喝多了，当时他脑子清醒不清醒别人不清楚，不过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的对欧阳菲菲下了逐客令。他这样问她，搞的她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样。欧阳菲菲心里怄的慌，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发火，于是她只能摆出一副更加委屈的表情，博取褚氏夫妇二人的同情与怜爱。“菲菲，你不能走。”

谢红玉说道，眉宇之间是难以掩饰的愤怒，继而她扭头瞪着一脸淡漠且又无所谓的褚君莫，“要走，也是他走。”

“伯母……”欧阳菲菲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在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吧啦吧啦……”褚君莫提着嘴角哼笑一声，目光幽冷的看着欧阳菲菲，“这下你可满意了？”

“我……”欧阳菲菲一时间无话可说，难以置信的看着褚君莫。想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和她分手。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欧阳菲菲虽然有褚氏夫妇这张免死金牌，但是架不住褚君莫一次次的冷言冷语，外加放冷箭。褚君莫大步流星的走出餐厅，欧阳菲菲一直追他到花园里。“你站住，把话说清楚。”

欧阳菲菲拽住褚君莫的依旧，质问道。他漫不经心的回头，“说什么？”

眼中的目光冷的好像是寒冬腊月里结了冰的湖水。欧阳菲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讷讷地摇头，她简直不敢确定眼前的男人到底还是不是褚君莫。“你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她表情悲恸，眼神也悲恸。他低头，复又抬头，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只是经过几场酩酊大醉之后终于明白了，他不但做不了圣人，而且他是个自私的家伙，他已经受够了每天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再去疯狂的想念另外一个女人的日子。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他虽然都忍受过来了，可他不想这样继续过下去，他不能忍受自己的下半生没有冷凝。她痛极反笑，“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就像把我们之间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带过吗？你以为你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能弥补我心中偌大的伤痛吗？”

他有些不耐烦，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颗香烟来。“啪”的一声推开打火机的盖子，幽蓝的火苗一闪，盖子又很快的被合上。他徐徐地吞云吐雾，青白的烟雾后面是他冷漠的面孔。他说，“你还想要什么？房子？车子？钱？这些统统都可以给你。”

她已经痛不可支，泪流满面的嘶吼道，“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他扭头，脸上是无奈又冷漠的神色，“其他的，我给不了，抱歉！”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提起脚步闪身坐进车内，关门，系安全带，发动引擎，迅速，决绝，一气呵成。他和他的车迅速消失，徒留滚滚红尘，以及痛不可支崩溃的跌坐在地上的她。…………冷家。冷凝一大早起来，到了洗手间后从镜子里看到脖子侧面的猩红吓人的齿痕。“嘶~不会流脓生疮吧？”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一想到昨天晚上在电梯口上演的午夜惊魂，她就恨得牙痒痒的。早饭的时候，香夫人盯着冷凝脖子上的伤痕巴巴地看。冷凝被她老人家直勾勾的小眼神儿盯的心里直发毛，她向后拗了拗身子，说，“妈，您干嘛一副要一口咬死我的样子？”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冷凝这才想起来她应该事先遮盖上才好，她下意识地拽拽衣领，眸光流转间便撒了个谎，“是……是不小心被雪儿咬了一口。”

正在餐桌下面享受美味肉骨头的雪儿嗷呜叫了一声。冷凝迅速的瞄了一眼桌子下面，心想，小亲亲，委屈你当一次替罪狗了。香夫人也瞄了一眼桌子下面，雪儿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小眼珠，滴溜溜的看着她，似是在无声的控诉自己的无辜。香夫人哼了一声，然后说，“果然啊，畜生就是畜生，你平日就是对它再好，它也会翻脸就不认人。”

冷凝艰难的吞下一口口水，心道，王母娘娘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在上，我真的不是诚心要诬陷雪儿的。雪儿这时候又在桌子底下嗷呜叫唤了一声。香夫人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一脚雪儿，又厉声训斥了它一声，然后雪儿便耷拉着脑袋灰溜溜的卧倒在它的窝里，特没精打采。“快点吃，吃完去打狂犬疫苗。”

“哦！”

冷凝讷讷地应道。她歪头看了一眼病恹恹的雪儿，心想，雪儿乖，呆会儿我出去给你买高级狗粮来安慰你这颗受伤的小心脏昂。吃过早饭，帮香夫人收拾好厨房，冷凝便装模作样的出门打狂犬疫苗去了。之前的车祸多多少少在她心里留下了些阴影，她以前就开车贼慢，如今她已经退回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改用自行车代步了，比自行车速度再快一点的电动车她都没胆量驾驶了。离了家门没多远，她便在路边看见一熟悉的人影，那丫的姹紫嫣红，就跟一美洲火鸡似的，不是方佳怡还能是谁？可这丫的不去上班到她家门口来晃什么？“佳怡？”

冷凝刹住车闸，抻着脖子探究的看着她问道。方佳怡勾下鼻梁上的眼睛，看清眼前的人是冷凝之后立时咧开嘴巴笑着说，“我正发愁怎么找你呢，没想到你就这么出现了，小样儿，你看真禁不起念叨。”

冷凝讪讪一笑，“我家就在前面，你直接去我家找我不就得了？”

“我给你妈打电话了，她说你被狗咬了，出门打狂犬疫苗了。我寻思着给你打电话，结果电话拨出去之后还是你妈接的，她又告诉我您老人家出门没带手机，靠。”

冷凝挠挠头，心想，自个也真是够大条的。“呃……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啊？”

方佳怡重新将墨镜带上，洁白逛街的额头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没什么，不过是闲着无聊，想找你出去一起溜达一圈，这不顾念你有车祸阴影，特意来你家接你的嘛。”

“你不用上班啊？”

“拜托，大姐，您用用您的脑子好吗？今天周末啊，还上班……”即使方佳怡戴着个墨镜，冷凝依旧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墨镜后面的相当鄙视她的目光。“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的腿终于好了，脑子好像还不行了呢？不会是病症从腿上转移到脑子上了吧？腿不瘫了要改脑瘫了吧？”

“你给我死死死一边去。”

冷凝气愤的结巴道。方佳怡就更来劲儿了，说，“你瞧瞧，你瞧瞧，果不其然啊，语言中枢受损啊，话都说不好了啊。”

冷凝激动的反驳她，“去你大爷的腿儿，你才说都不会话了呢。”

方佳怡盯了她两秒，接着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嘛……哈哈，说都不会话了，哈哈……妞子，是话都不会说了啊……哈哈哈……”冷凝一阵懊恼，拿眼睛斜着她幽幽的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到对面的湖里喂王八？”

方佳怡勉强止住笑，用手指轻轻地抹去眼角沁出的小泪珠，然后说，“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你把自行车找个地儿放着，我载你去医院打疫苗。”

冷凝凉嗖嗖的递了她一眼，“这还差不多。”

冷凝就近找了个车棚将自行车放好，然后坐到佳怡的车里。佳怡问她说，“去哪家医院？”

“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