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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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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妖离了馄饨摊顺着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缓步而行,静儿瞪大双眼,对过往的物事都新奇异常,相比之下小一浩更对刚才胡媛所说之事上心,一路之上沉默不语,锁眉深思。胡媛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道这孩子果然天赋异禀,日后须当多加引导,我天狐复兴有望,也不至愧对师尊了。拐过街角,前面正是那瘦西湖畔,冬日江都被其映衬之下犹显别致,此刻行人稀疏,三妖沿着湖边青石小径,踏霜而走。忽见路边数人围了个卦摊,推推搡搡,大声争吵不已,静儿看见,来了兴致,也想上前瞧个热闹,被胡媛一把抓住了,只在人群外旁观。只见人群中一枯瘦老者被四五名大汉围住,还有一名妇人在大车旁哭哭啼啼,大汉们早掀了那老者卦摊,正要殴打,有两名名值完夜更的差人路径此处,赶忙过来拦住了众人,大汉见是官人,便拉住了要其评理。“官人,这厮将我孩儿咒死了,男娃娃啊,刚生出来才个把月,死了啊,男娃娃啊……管人替我做主申冤!”

“慢点慢点,他不是算命的吗?怎么咒死你家娃娃的?”

大汉一把揪住老者脖领,道:“他!不仅胡言唬人,还做咒符害人!我家的花了十四个大钱买的他的什么平安符……”差人分开他俩,面上一沉,喝住了大汉,转向那老者,道:“你为什么要用咒符害人?还不原原本本与我讲个清楚?!”

老者一脸苦瓜相,又是作揖,又是求饶,口称不知。差人琢磨片刻,道:“那汉子,将他给你的咒符与我瞧瞧。”

大汉自棉袄袖中取出一枚小符,那差人接过,放在手中仔细观瞧。此符极为普通,用黄纸折成,两面三角,上面用符水朱砂画了个祈福咒,莫说在这扬州,便是在整个中原都是常见之物。家中有事之时,长辈往往要上灵验的庙观给子孙求来一枚戴在身上,成年之后方可取下,但也有人一戴一辈子的,因人而异。差人瞧了半日,问那老者,“此符是你所画?”

老者点点头,道:“此符正是小人所画,那天也确是这位娘子来小人卦摊求的。”

说罢一指旁边妇人,“可小人从未起歹意,这符也是寻常的祈天求安符,官爷,我与她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害她?这,这画咒害人却从何说起呀。”

两名差人略一碰头,道:“这样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叫人真个难断,但此事事关人命,不可草草了事。嗯,此刻已到辰时,老爷应该已经在堂了,你们跟我哥俩走一趟,是非黑白,到了大堂之上老爷一审便知。走!”

说完便要带了人离去。“且慢!”

人圈外一声轻柔话音,竟穿透嘈杂传了进来,说话者正是胡媛。胡媛何等见识,方才虽然隔远瞧不真切,但她一瞥之下,马上觉察出不对来。那符虽然普通之极,但上面映着早晨日光竟隐隐透出一股黑气来。四周之人肉眼凡胎,自然瞧不出名堂,但胡媛久用紫府真元气灌注双目,此时即便不用妖力,灵敏处也胜过他们百倍。这黑气在那符上,聚而不散,显是一层妖气所化。本来胡媛也并非多事之人,这妖力显然并非仅仅附着其上,似乎还另有玄妙,故而才在此出声。众人闻言不禁自行排出一个人巷来,两名差人往这边一看,见是一名妙龄女子,倒也颇感兴趣。只见胡媛略一顿首,便领了静儿、一浩移步排众而入,来到差人跟前,微行一礼,道:“这位官爷,那咒符可否让奴家一观?”

那差人满脸疑惑,正要相问,胡媛面带微笑,又道:“我家祖上恰好是道门中人,方才我观这咒符似乎另藏玄机,故而出言,不知官爷可否行个方便?”

此言一出,那老者吓了一跳,忙道:“娘子,天地有神明,你可不能冤枉老夫啊,老夫……”胡媛笑道:“你且宽心,我只说这咒符有不妥之处,又没说是你做的。”

差人道:“喔?这位娘子,事关人命大事,你可不能信口雌黄。”

胡媛道:“不敢。”

手掌一摊,接过那差人递来的咒符,两指夹起,在眼前细看。这一看之下,胡媛秀眉紧锁,暗道,好毒的手段。片刻后,胡媛抬起头来,重将符咒交给差人,沉吟不语。那差人接过了,问道:“怎样,娘子?可瞧出什么来么?”

其余众人也均是翘首以待,一时倒静了下来。胡媛环顾一下四周,见周围人群已有三层,不禁暗自摇头,道:“若奴家没看错的话,这位先生的符的确很是不妥,婴孩死于此符之下,当非虚言。”

那汉子一听登时双目充血,举起路边一块青石便要砸下,被两名差人急忙拦下了。那老者更是听了面如土色,险些瘫坐一旁。胡媛伸手一拦正欲出手的其他汉子,道:“奴家话还未曾说完,你等稍安勿躁。”

她毕竟久居族主之位,言语间自有一番威势,几名汉子听了,松开双手,立在旁边,听胡媛细说。胡媛转过头来,对那老者道:“先生,可否让奴家为你把脉?”

老者一怔,“把脉?”

胡媛微笑点头。老者道:“老夫无病,只是膝盖偶有酸痛,也是多年的旧疾。”

胡媛只瞧着他,老者看看众人,无奈下撸起衣袖,伸出小臂来。胡媛探手,纤指一搭,须臾便离了手,点点头,道:“不是你。”

老者一时摸不着头脑,茫然看着胡媛。差人也道:“不是他?那是谁?这位娘子,你究竟看出什么来了?”

胡媛道:“先生,可否再将你囊中的朱砂给我瞧瞧?”

老者又取出画符朱砂来,交与胡媛。胡媛接过,将盒盖打开,放到鼻下略微一闻,心中有了计较,合上盖子,却被那差人接了过去,也张开大鼻,狠狠吸了两口,打了个喷嚏,道:“没甚不妥啊,不就是寻常的朱砂么。”

胡媛道:“先生,你用的你自制的紫霜砂吧?”

老者道:“正是。”

胡媛道:“是了,紫霜砂本是寻常之物,不如辰砂般气浓,但这一盒,甘寒之中略带苦味,显然被人做了手脚。”

那差人一听,赶忙与另一人又凑近鼻子吸了两口,却没闻出苦味来,旁边胡媛又道:“此砂有毒。”

话音刚落,那两名差人吓得赶忙四手一抛,仿佛马儿一般直打响鼻,要把方才吸入的朱砂之气喷出,一时狼狈不堪。胡媛不理二人,只问那老者,道:“先生,这砂可曾失落过么?”

老者想了一想,摇头道:“老夫随身携带,并无失落过。”

胡媛哦了一声,又道:“那这几日中,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么?”

老者捧头寻思片刻,忽然道:“对了,我那日路经海安县,不知哪里刮来一阵怪风,将我行李全打翻在地,有些还落到了滩涂上,恰好一名年轻公子经过,帮我收拾起来的,这盒朱砂正是其中之一。”

胡媛道:“可还记得那滩涂名字么?”

老者略一思量,道:“似乎是叫什么月滩,老夫年纪大了,走南闯北的,也记不太清了。”

旁边差人一拍额头,道:“落月滩!”

胡媛心道果然如此,面上不动声色,点点头,道:“这就是了,那人趁帮你拾取朱砂之际,在你的朱砂中加了一种迷药,叫做‘白露清风’,无色苦味,因为朱砂本身气味将其掩盖了,故而无人察觉。”

差人道:“你如何识得此物?我哥俩可没闻出来,怎知你不是胡言?”

胡媛微微一笑,来到那辆大车前,原本兀自流泪的妇人见了,赶忙站起身来,只听胡媛温言道:“大嫂,能让我瞧瞧孩子么?”

那妇人显然也是没什么主见之人,忙瞧向一旁大汉,大汉道:“孩子已死,你待怎地?”

胡媛探指在婴孩额上一点,面露笑意,道:“未必。”

自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捏开婴孩小嘴,倒进了一滴碧色汁液,暗里托住婴孩后脑的左手在他百汇、风府两穴上各度入一道妖力,将盘踞颅内的外侵妖气驱出,只见婴孩片刻后,七窍里冒出丝丝黑气,待黑气散尽,那孩子嘤咛一声竟醒了过来,哇哇大哭,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胡媛这才放下那婴孩,由得他父母亲属围在一团。那两名差人见了也是大惊,道:“娘子真乃神人也。”

胡媛含笑道:“官爷谬赞了,也是这孩子造化,正好我所学道术与之相克,身上又带了符水。”

旁边大汉夫妇此时抱着孩子奔上前来,扑腾一声跪倒身躯,连连磕头,口中称谢,胡媛赶忙扶起二人,又嘱咐了一番。众人一时皆大欢喜,便各自散去了,胡媛不愿久留,拉着两个娃娃自往东去,行不多时,来到一座石桥,胡媛却再也挪不动步头。静儿道:“姐姐,怎么了?”

胡媛却凝望着眼前一片碧水,怔怔不语,缓缓向上而去,素手抚在石栏之上,一时胸中翻腾,难以平静。此桥唤作“九步桥”,宽有九步,故而得名。当年胡媛领受族主之职,便要下山入世,有一回正来到这江都城,就在这九步桥上遇到同样下山公干的王啸文,天老有云,“缘到莫推,缘去莫留,此冥冥之证也”。二人因一片落花相识,对答机锋,对眼前人均是大感佩服,此后结伴相行,竟生出情愫,一发而不可收拾。后胡媛不忍相欺,便将自己身世实言相告,未想啸文痴心不改,不顾师门阻拦,终与她在冥河之畔立下三生誓言,定了终身。到了后来,异变突起,二人终于未能厮守,落得天各一方。如今胡媛立在这九步桥头,怎不感慨满胸,不经意间潸然泪下。回想往事之时,仿佛尽在眼前。有笑,澜沧江边执手弄浪;有惊,千仞深处地渊遇险;有情,灵山脚下温柔缠绵;有泪,师长追袭棒打鸳鸯,一切一切,犹如梦萦,却又如此触人心痛之处。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清风吹来,胡媛终于被那凉意惊醒,深呼出一口气去,暗叹一声,收拾情怀,道:“静儿,一浩,走吧。”

却不见有人答复,回头看时哪有两个娃娃身影,登时心中一凛,赶忙去寻。但这桥下树影稀疏,一眼可蔽,胡媛平复了思绪,用妖目四下急扫,终在一处大石下寻到些许静儿的妖狐之气,但也于事无补,仍是毫无头绪。就在此时,脑中忽的一阵恍惚,胡媛一惊,心道莫不是什么凶妖巨修来了,须知这世间能凭妖力道行乱人心智的少之又少,非得高出对方一大截不可。如此说来,娃娃被他掳走而自己不曾察觉倒也在情理之中,正当她细细体会脑中所感之时,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传来,胡媛识得,乃是妖界中极为普通的一种迷药,叫做“地涎香”,心中一喜,她狐族对这觅气追踪之道擅长之极,此刻有了线索便不致与无脑蚊蝇一般乱撞了,当下不作他想,追着迷药香气急追而去。行了约一柱香工夫,胡媛又是一阵失神,更胜前次,好似有人呼唤,隐约中眼前竟有虚影浮现而出,仔细看时却不真切,但瞧见那是一处城中巷弄所在,弄口一家店铺依稀匾额上书有“扬中当行”的字样,胡媛暗道,莫非是在此处?胡媛在街角处叫来一个路人相问,城中果然有此一家当行,只是在南城,与此南北相隔,颇为不近。胡媛放过了路人,弃大街而走巷弄,使个缩地成寸的法儿,疾步前追,过不多时,便瞧见了那扬中当行,腰上一用劲,翻过墙去,正落在虚影所示的巷中。不远处有两名獐头鼠目之人正对着两只麻袋,一人道:“手脚麻利些,这妞儿劲道颇大,多用迷香熏上一熏。”

赶上胡媛跃下墙头,一眼便瞧见布袋口处隐隐的狐族妖气,登时大怒,双指连弹,那两名腌臜流民还未及出声便跌飞数丈开外,晕死过去,胡媛几步赶上前去,揭开布头,不是两个娃娃是谁,被那二人用地涎香迷晕了,兀自不醒。此时又如先前一般,脑海中一丝触弄袭来,胡媛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究其来处,最后竟落到紧闭双眼的一浩身上。胡媛见这孩子轻皱双眉,口中喃喃,却听不清是何言语,但释出的意念之强竟令她也措手不及,不禁暗暗称奇,忙用妖力拔除了迷香药劲,见人短时不能醒来,便先朝那两名流民走去。弄醒了二人,那二人惊魂未定,瞪大双眼瞧着胡媛,胡媛双目倏然蓝芒大盛,令得二人一阵晕眩,便神智不清起来,正是胡媛施展狐族媚术中的“观心”之法,与那二人一问一答起来。“你二人从何处来,为何要掳走我的孩儿。”

“我等是滁州来的逃难之人,有人许了莫大好处叫我们哥俩带些孩童回去,见这两个娃娃无人看管,便用迷香迷晕了带走。”

“那迷香从何而来?”

“是那恩公所给。”

“那人叫什么名字,住在何处?”

“姓名不知,似乎手下人叫他‘戴旺’,也未曾告诉我们住处,只叫将孩子带到落月滩边一棵大槐树下自有人来用好处交换。”

“是何好处?”

“钱币米粮,只是那钱币乃是前朝的,市上不能用,米粮鱼虾倒新鲜的紧,运气好时,还有金银相送。”

说到此处,二人迷离眼神中一阵贪婪之色,看得胡媛摇头不已。“你们说的那处有多少人?”

“……”二人想了好长一会儿,才道,“或四五人,或数十人,样貌奇特,言语怪异,人数我等实在不知。”

胡媛又问了几句,见再无所得,沉吟片刻,蓝芒一收,二人如同虚脱般瘫倒在地,胡媛不理二人,抱了孩子几转便离了弄堂。两个娃娃须臾醒转过来,还道自己睡着了,一浩道:“娘亲,方才作了一个怪梦,离你越来越远。”

胡媛温言道:“后来呢?”

一浩道:“后来,后来我怕的紧,一直想着娘您,后边的就不记得了。”

胡媛将他抱在怀中,道:“一浩莫要乱想,娘不在你身边么。”

静儿道:“我也仿佛这般,只记得在河边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气。”

胡媛道:“你们两个以后可不许自己乱跑,我在河边寻到你俩之时恨不能一人赏个‘五条糕’,两个‘列葛子!”

静儿一吐舌头没敢接话,一浩不解道:“娘,五条糕,列葛子是什么,好吃吗?”

胡媛抿嘴一笑,旋即正色,伸出手来,五指张开,道:“这就是五条糕!”

又将食指屈起,露出关节,作势欲敲,“这便是列葛子了。你吃也不吃?”

“啊!”

吓得一浩忙把脸埋入胡媛衣襟,又捧了脑袋,“莫打,娘亲莫打,孩儿再不敢乱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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