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瞬间被黑白光芒覆盖的金色光芒便是佛门的无相波若心经发出的，而后的黑白两色太极图便是道家的太玄易清道。道家功法与佛门功法第一次同时施展，黑白两色的太极图包裹着金色的“卍”字，佛道两家至高无上的功法轻而易举的将血球击破，放出了被困的雪妖。“叶天！找死！”

血幽子怒目圆瞪，俊美的脸上此时已是无比狰狞，残余的血球顿时化作一张血色大手，朝着叶天抓去。没等叶天出手，雪妖大吼一声，一跃而上，强健的双手顿时与血色大手抓在一起，只见雪妖震天怒吼，两臂缓缓向着左右两边拉开，血色大手挣扎了一下，便被雪妖给生生撕裂。“噗！”

血幽子脸色一阵苍白，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怨恨地盯着叶天，眼神冰冷无比，似要将叶天生死活剐一般。雪妖撕裂了血色大手，猛地掉落地上，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腹部的伤口不停地流着白色液体，将一身白色皮毛顿时浸得湿透。“你为何杀我又救我？”

雪妖喘着粗气，疑惑的看着叶天。“你杀无辜百姓，我便要杀你。你与你妻子千年恩爱，却遭贪婪之人迫害，于心不忍，我便救你！”

叶天淡淡地说道。雪妖一愣，顿时放声大笑，“天底下竟有你这等蠢人，想杀又不忍杀，想救又顾虑重重，实乃优柔寡断之人。”

叶天看着重伤的雪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认为对的就去做，错的尽量去补救。又如何成了优柔寡断之人？”

“那在你心中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雪妖盯着叶天，继续问道。“杀人便是错，拯救苍生便是对。”

叶天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那斩杀魔道之人便是错了？”

雪妖大笑不止，又是牵动了伤口，顿时大咳起来。叶天摇了摇头，沉声道：“魔道之人贪婪狡诈，为祸世人，杀之何错之有。”

雪妖轻哼一声，淡淡地说道：“那些山下村民也是贪婪狡诈，若是会修真法术，不也就是魔道之人？我杀之又何错之有？”

叶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雪妖，只是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对与错又怎能从表面看出？正与邪又怎能从表象区分？无知世人，早已被凡俗尘世所迷惑，心中界限早已迷糊。”

雪妖缓缓站直了身子，洪声说道。叶天心中巨震，看着雪妖那高大巍峨的身影，不知为何，竟有种高不可攀的感觉。雪白的积雪倒映着雪妖那一身雪白的皮毛，竟是觉得有些刺眼，一种被火灼烧的痛楚，逼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不敢去看那雄伟的身躯。“弱肉强食的世界，谁最终胜利，谁就是对的。”

冷寒宇身影一飘来到血幽子旁，此时他可不愿单独一人面对雪妖和叶天两人。“诸多借口，无非是想为自己的罪行找些心安的理由。魔道终究是魔道，天地不容！”

叶天轻哼一声，天殇剑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辉，一剑朝着血幽子和冷寒宇斩去。“冷兄，我来拖住叶天，你去杀了雪妖！”

血幽子大喊道。冷寒宇轻哼一声，躲避开叶天的一剑，对着血幽子淡淡地说道：“血幽子，你的功法克制雪妖，还是你去将它杀了吧，叶天和那女子便交给我。”

两人都是心怀不轨，雪妖虽然深受重创，不久将死，但谁知道它还会不会临死爆发带走一人，谁都不愿此时去招惹那雪妖。苏若雪见叶天独自对上两人，随即举剑上去，来到叶天身旁，一同与那两人斗了起来。雪妖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子也是晃了晃，看来是支撑不了多久了。突然雪妖奋起一跃，跳到四人中间，挥起一双巨掌朝着血幽子和冷寒宇拍去，两人大惊，瞬间往后退了数十丈。雪妖一转头，对着叶天与苏若雪说道：“走！”

随即不等两人反应，一把抓起，两步并作一步，一会儿消失在了山顶，朝着山腰一处高大的山洞蹦去，眨眼便消失了。血幽子和冷寒宇怎可能放弃，当即追着雪妖朝着山洞内飞去。只是山洞内蜿蜒曲折，且通道众多，一时也是不知道雪妖朝着那个通道而去，只能一个个的慢慢寻找。“雪妖，你要将我们带到哪去？”

叶天和苏若雪被雪妖抓在手里，却是没有一丝担心，若是雪妖要杀自己，只怕之前早就动手了，又何必如此，苏若雪也是很安静的没有说什么，知道雪妖带着两人必是有所缘由。只是雪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大步的往前走去，眼中似乎有些急切，又似有些别的，只是叶天看不懂。走过了数个通道，终于来到一个宽阔的地方，眼前一片雪白，整个洞内完全是用冰砌成，在墙壁的一侧角落，摆放着一块巨大的镜子，与其说是镜子，还不如说是一大块冰，只是看上去异常平滑光亮。而在山洞最深处，一张巨大的冰床上，躺着一只雪妖，一动不动，若不是叶天看得仔细，那胸口还在轻微起伏，只怕以为那雪妖已经死了。两人猜到那躺着不动的雪妖正是这只抓着自己的雪妖的妻子。来到这里，雪妖轻轻放下手中的叶天和苏若雪，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冰床上的雪妖，满是爱恋地说道：“这是我妻子，小雪。”

叶天脸上一阵抽搐，这冰床上的雪妖个头比自己大上好几倍，雪妖竟称它为小雪，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它们都长得比较大，相比之下，叫一声小雪也没什么。雪妖小雪似乎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身子却是始终一动不动，只是嘴里轻声呼出一个字：“天！”

大概这是雪妖的名字，只见雪妖听到呼声，立即跑到小雪的身边，缓缓将其扶起，随后在其耳边低声细语了许久，小雪也不时的望向两人，或许是在说叶天他们吧。叶天和苏若雪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站着，看着两只雪妖紧紧依偎，叶天和苏若雪也是深深对望一眼。“你们过来吧，小雪有话对你们说。”

名叫“天”的雪妖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平静的笑意，只是那张和人脸长得不太一样的脸上却是不怎么看得出。两人点了点头，缓缓走到小雪身边，站在足有一人高的冰床下根本露不出脑袋，雪妖想了想，一把将两人举到冰床上，小雪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竟是欣慰地一笑。“你俩是一对吧？”

小雪一开口顿时让两人一惊，苏若雪更是脸上一阵泛红，倒是叶天轻咳了一声，干笑道：“小...雪前辈，我们只是师姐弟关系。”

不知为何，苏若雪心中一阵刺痛，似有万千银针扎向心口，痛得连呼吸都为之一顿。微红的脸庞顿时苍白一片，贝齿紧咬着下唇，倔强地低着头不说一句话。小雪似乎看出了点什么，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和天生活了三千年，从我刚刚诞生之始便一直由天照顾。我们是由天地而生，天下间只有我与天两个，我们相依为命，在这冰雪世界快活生活。”

小雪说着深深看向天，碧蓝的眼睛透着无限温柔，与传说中凶暴的雪妖完全不同。叶天看着两只重伤不治的雪妖，心中一阵难过，“两位前辈，是我们打扰了你们平静的生活，我...”小雪制止了叶天的话，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已经活了三千多年，已然够了，况且有天陪着我，我很开心。我们死后也会在这冰雪世界里，看着这片熟悉的大陆，已经很满足了。”

叶天和苏若雪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安安静静的看着小雪和天，沉默叹息。“少年郎，好好珍惜眼前的人，或许你有时候不愿承认心里有谁，但是终有一天，等你醒悟过来时，你会发现心里的那个人早已在自己心里住了那么久。你看，那边有一面镜子，叫观心境，我和天以前一直在观心境前看着对方，因为在镜子上你会看到内心最深处藏着的那个人。”

小雪的声音越来越弱，说道最后却是犹如蚊吟。“天，等我死后，就将雪妖之心给这位姑娘吧。”

小雪紧紧握着天的手，碧蓝的眼睛缓缓闭上，直至最后都未曾离开过天的脸。雪妖的脸上非常平静，轻轻抚摸着小雪的脸庞，眼中满是温柔。“叶天，人们一直对雪妖之心有所误解，其实雪妖之心并不是凡人口中说的那样，凡人得之即可延年益寿修真成道，修真者得之即可修为倍增。雪妖之心只是凝聚我们身体的天地奇物，也算是我们的心脏，只有心性纯良之人得到后才能突破自身，心有贪念，或是心性本就邪恶之人，只会白白伤了性命。”

雪妖紧紧抱着小雪，一字一句呢喃道。“你们两人或许有此机缘。再见了！我也该去陪小雪了，不然她一个人在这雪地中又要迷失方向了。”

雪妖温柔的望着小雪，嘴角露出一丝世间最温和的笑容，带着过去的回忆缓缓闭上了眼睛。两只雪妖就这般紧紧相拥而逝，没有怨恨，没有痛苦，更没有不舍，有的只是嘴角边那一抹温柔。不知何时，山洞内开始慢慢飘起洁白的雪花，一片，两片，慢慢地，迷住了两人的双眼。雪妖的身体渐渐溶解，从头至脚，化为片片雪花，翩翩飞舞，犹如漫天鲜花洒来。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将雪花慢慢带走，飘向了洞口，飘到了雪域山。似有欢声笑语回荡在耳边，似有甜言蜜语充斥在山间，诉说着千年长久的情怀，演绎着亘古不变的爱恋。叶天看着这慢慢扬起的雪花，眼中有些刺痛，就像被雪花填满了双眼，一股暖流将之融化，化作一行清水，缓缓流下。伸手轻轻抚摸，那雪花穿过手心，不作停留，像似顽皮的孩童，欢笑着溜了出去，跑向那心中向往的地方。雪花散去，巨大的冰床上留下两颗晶莹剔透的结晶，拇指般大小，两头有些尖，中间凸出，正淡淡地散发着白色光芒。“这应该就是雪妖之心吧。”

叶天并没有上前去拿，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叹息道。“就是为了这两颗小小的晶体，两只活了三千多年的雪妖竟被害死，世间最难满足的莫过于人心。”

苏若雪缓缓走到雪妖之心旁，叹了口气，弯身捡起其中的一颗，捧在手心。“叶师弟，还有一颗是雪妖留给你的。”

苏若雪轻声说道。叶天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雪妖之心拿了起来。入手微凉，拇指般大小的晶体似乎没有重量，就像捧着一片雪花在手里。叶天紧紧握着手中的雪妖之心，心中一阵长叹。“叶师弟，我们走吧。”

苏若雪看了一眼沉默的叶天，轻声道。叶天点了点头，随即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观心境，脚下的步伐一慢，迟疑了一会儿，对着苏若雪说道：“苏师姐，我想去观心境前看一看。”

苏若雪一愣，心中有些紧张，看着那面安安静静躺在角落的观心境，心中也是有些期待，不是期待自己能从里面看见谁，而是期待叶天能从里面看见谁。“好！”

叶天也是有些紧张，据说能从那观心境中看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个人，叶天有些好奇，更多的是有些害怕，害怕看到的那个人不是钟琳。脚步有些缓慢，也有些沉重，几十丈的距离犹如万里之遥，竟是走了许久时间才走到了观心境前。“千年情，永相守；心中人，不相忘；莫别离，共生死；执汝手，到白头。”

四行小字在观心境上悄然浮现，使两人心中一震，不由得看了一眼对方，随即怔怔地望着观心境。那人一袭青衣，风度飘飘；那人眼光深邃，带着丝丝忧郁；那人背负一剑，腰间挂着酒袋，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苏若雪脸上微红，心跳加速，犹如小鹿在胸口乱撞。明眸轻抬，偷偷看向身旁的叶天，心中却是一叹，只怕他看到的是钟琳师妹吧。镜中悄然走来一人，长发飘飘，一脸笑意。明眸皓齿，珠帘微抬，一袭紫衣犹如翩翩花蝶，在风中轻摆，玉手微扬，抚平额间一缕细发，美得让人窒息。叶天心中大震，那女子竟是魔道妖女上官燕，心中最深处那个人不是钟琳，不是苏若雪，而是那个今后遇见便要拔剑相向，正道最为痛恨的魔道之人。或许是在那参仙洞内生死相依，不觉之间拉近了距离。或许是互诉早年遭遇，彼此相怜。又或许是深海那一吻，将心刻上了对方的名字。只是那海边的一晚，却是心有顾虑，不敢道出心中所想。情起何处？情止何处？谁在叹息？谁在悲伤？谁又在谁的心里不敢说出？“砰！”

观心境突然碎裂，化作一地碎冰，缓缓隐入地底，消失不见。那个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随着碎冰一起消失在叶天眼中。叶天身体一颤，伸手想要去抓，却是什么也没有。苏若雪不知道叶天在镜中看到了谁，但是叶天那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她心中已是明了，那镜中之人不是自己。没有言语，只剩下一阵沉默。两人心中各自有着心事，却是无法诉说。突然，两阵白光从手中射出，正是那雪妖之心。叶天和苏若雪相视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手中的雪妖之心。只见拇指般大小的雪妖之心越发闪亮，一阵阵清凉之感从上面直灌入两人体内，朝着心口处流去。正当两人疑惑之际，突然，雪妖之心以肉眼能见的速度逐渐融化，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液体在手心里打了个滚，随即绕着手掌转了个圈，缓缓渗入到手心之内，顺着手臂，一路延伸至心口。“轰！”

只觉脑中一阵轰鸣，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似有无数光点疯狂涌来，在黑暗的深处，这些光点渐渐组成一幅幅明亮的画面，照亮了黑暗的路途。这些图片记载着往事一幕幕，迅速在两人的脑海中回放，如潮水般的记忆片段冲击着两人的识海深处。这些冲击来的太过突然，两人一阵眩晕，随即盘膝入定，想要以一身道法将之平复稳定。只是那些往事片段又不是灵气真元所化，太玄易清道根本无法将之强压下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画面在脑中不断浮现，将自己的过往再度回忆一遍。叶天与苏若雪紧闭双眼，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带微笑，整个人都已然沉浸在了回忆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