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梨花在雨景中仍不掩丽色,恬然绽放,素洁高华,而在一枝斜伸的白梨下,是糊着上等雪纺的绿棂窗,窗旁一女子静静地坐着,托腮凝视远方,灵秀难言。“莲儿,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莲儿摆弄着桌上的点心,漫不经心的回答:“八成又是看告示的。”
“告示?”
卓衣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莲儿。“这皇上大婚,还不得公告天下呀!只是这告示都贴了好一阵子了,这皇上也大婚了,还有那么多人看,也不知道哪个女子这般幸福,哎。”
莲儿想到自己,既羡慕又妒忌。卓衣再度椅靠在窗旁,淡淡的一笑,苦涩之感涌上心头。“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一国,一朝一代,这帝后都只有一人,自是羡煞所有旁人。如今天下一统,这唯一的帝后是天下女子的最高荣耀,地位尊贵更是风光无限,哪像我们,陪酒卖笑,看尽白眼,受尽侮辱,还要被天下人瞧不起。如今的我不奢望什么,只求有个自由身,就算过在苦的日子我也不怕。”
“小姐。”
莲儿还想在说什么,却被门外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怎么样?那丫头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别说吃了,看都没看一眼。”
下人恭敬的回答。“好,跟老娘较劲是吧!要不是看在她长得美,老娘经过海边的时侯,才不会救她,如今花了老娘那么的银子买那么珍贵的药为她续命,绝不能让她死,她若死了,我的钱就真打水瓢了,走,再另想办法。”
随着脚步声的消失,莲儿知道她们走了。“隔壁的姑娘醒了吗?”
听见门外两人的谈话,卓衣方才想起隔壁住的人。“醒了两天了,小姐问这做什么?”
莲儿倒了杯茶,随手递给卓衣,卓衣接过茶,小抿了一口。“没有,只是有些担心她,只怕这世上又要多个可怜人了。”
“小姐,你担心她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她长得这么美,要是真留在美人楼里,你的花魁之位可就危险了,依我看,死了最好。”
莲儿一挑了挑眉,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你怎么能这么说,这天下的美女多的是,就算没有她也会有别人的,更何况人都有人老珠黄的一天,我也不例外,不可能当一辈子的花魁,怎可以为了个虚名去咒别人死呢!”
卓衣放下手中的杯子,明显有些不悦。“哦……我知道了。”
莲儿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不明白自己一切都是为小姐担心,为何反遭到责备。“好了,我们去看看那位姑娘吧!”
见莲儿有些不开心,卓衣放缓了语气,站起身,出了房门。迎面便撞见刚从房里端饭菜出来的小曼。“还是没吃吗?”
看着小曼手中原封不动的饭菜,卓衣叹了口气,继而望向房内,却见一个披着秀发的白衣女子倚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小曼回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自她醒了之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动也不动,话也不说,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小曼声音有些哽咽,的确,照顾了她一些时间,建立了一些感情。“让我试试。”
看着床边的女子,卓衣想起了自己刚进美人楼的时候,也曾哭过,恨过,却终敌不过命运的安排,心不禁一紧,缓步来到床边坐下,幽幽的开口:“姑娘……你多少吃些罢!”
半晌仍不见女子有任何反应,卓衣看了眼立于一边的小曼,看着小曼一脸无奈的表情,收回目光,转儿看向女子。“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过何事,但生命何其可贵,你放弃求生的意志,他日你的亲人找到了你,你却不在了,那他们会多伤心,你想过吗?”
卓衣的话似乎触动了女子的心,眼帘稍抬了下。“哥……哥……是不会来救我的。”
女子终于开口,却是这么一句。“为什么?他对你不好么?”
卓衣明显感觉女子的声音在颤斗,却仍不禁好奇的追问。“不……他对很好……他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女子见不得别人对哥哥的误解,急急的解释。“那……是为什么?”
见女子情绪有所缓和,卓衣再次试探性的寻问。“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为了保护我,他……死了。”
女子迷茫的看向窗外的天空,泪,滑落眼角,虽然不愿相信,但她必须相信。卓衣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眼角的泪水滑落。“你……终是比我幸运的,至少这世上曾有过真心待你的人,而我,虽然有个爹,却嗜赌如命,终于输得一无所有,将我卖进了妓院。”
卓衣叹了口气,苦涩的一笑,像是在自我安慰,女子闻言,收回目光,看向她,欲言又止。卓衣执起女子的手,开口劝说:“好好的活着,才不枉废你哥豁出性命保护你的苦心,否则他的死就太没价值了。”
听着卓衣的话,女子垂下眼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卓衣小曼见此情景,会欣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