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明白，范世赫对于范蓁蓁的感情，是甚于自己的。那时候，林七巧在想如果她早一点变成一个瞎子就好了，这样她的耳朵就能变得灵敏，一些人和事就能早早地看清楚，她也不至于孤立无缘地站在这里了。无边的黑暗渐渐消散了。林七巧费力地眨了眨眼睛，她找回光明的同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范世赫怒气腾腾的脸。结婚这么长时间，这是林七巧第一次看到范世赫有别于冷漠的脸。原来，他对自己也可以别的情绪。林七巧有些出神。那时候，她还不明白，范世赫只是不屑于伪装了。一个巨大的珐琅彩绘花瓶向楼梯上的林七巧飞了过来。可笑的是，千钧刹那间，林七巧的满脑子里都还是范世赫。为他不再是板着一张默然的脸，升腾起可笑的欢喜。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花瓶飞到了眼前，她才“啊——”地惊叫了一声。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停止了，林七巧的眼前是一朵放大到无数倍的彩绘并蒂莲，紧接着她感到额头上一阵剧烈的刺痛。“幸亏范世赫砸得没有那么准，不然留下的疤就不会是这么点了。”

林七巧准确地找到了自己额角的一处伤疤，自嘲地说了一声。她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细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抬起沉重的步子，继续拾级而上。她推开了阁楼上落满灰的那扇门。在这里，她曾经被关了半个多月，直到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才被迫不及待地赶了出去。这处屋子破败了许多，应该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林七巧一眼就看到了破着窟窿、裂痕狰狞的梳妆镜上。地板上应该是有一地碎片的，那锋利的割口上应该有殷虹的血的，那血应该是范蓁蓁的。而它们早已被人收走了。林七巧伸出手来，抚摸着梳妆镜上锋锐的裂口。这镜子露出巨大的黑洞，仿佛是露着獠牙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的手直接咬断了。她看着镜子的碎片里映出无数张自己的脸。感到一阵眩晕。恍惚间，林七巧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被范蓁蓁拽到这面镜子前，洁净的镜面里范蓁蓁妆容精致，而她一脸惨白，状如女鬼。范蓁蓁的话犹然在耳：“你好好看看，看看你这副样子，看清楚，你早就不是以前人人巴结的小公主了！你就只不过是世赫哥哥甩掉的一块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