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她就走了。她是拼了自己的命才生下这个孩子的。”

林七巧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乖巧可爱的小雪没有妈妈，而她眼前的这个男人失去了妻子，还要事无巨细地照顾孩子。她想安慰他，说几句话，或者更直接的，抱着他，轻轻拍打坚实的脊背。杜袁陷入回忆，脑海中浮现出妻子明媚的笑脸，继续向林七巧揭开伤心往事，“小雪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笑起来很好看，她很善良，喜欢小动物和孩子。我本来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美满下去，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座向阳的房子，养一只狗一只猫，然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好……”说道这，杜袁顿了一下。林七巧感受到他在颤抖，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美满的事。我们结婚后的第二个月她就被查出了汝腺癌。本来已经治好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怀孕，一旦怀孕，雌激素就会诱发癌症。汝腺癌复发就是真的无力回天了。可是她太想要一个孩子了，她想留给我一个孩子，瞒着我怀下了小雪。我知道的时候，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我狠心带她去医院打胎，她哭着求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杜袁再也说不下去了。脑海里浮现出妻子苍白的脸，她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挂着幸福地笑容，目光一直贪恋地看着小雪皱巴巴的小脸，“真想看着她长大。”

单纯地作为一名听者，林七巧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而作为亲历者的杜袁一直隐忍。“你是觉得我这个母亲太残忍了？狠心杀死自己的孩子。”

想到肚子里那颗慢慢生长的胚芽，林七巧有些失魂落魄。杜袁摇摇头，“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林七巧仰起脸，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却看着他说不出一个字。车厢里暖气熏人，除了呼吸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杜袁默默地把收费单递到林七巧的手里。林七巧低头看着，手指不停揉碾纸角，一滴，两滴，三滴……豆大的泪水啪嗒啪嗒落在上面，打湿了一大片。终于，她下定决心，把手里的单据收撕成无数个碎片。“想好了？”

见她最终做出决定，杜袁忍不住试探。“嗯……”林七巧低着头，一张纸巾闯入视线。小雪母亲的故事给了林七巧极大的震撼，也唤醒了她一直压抑的母性。她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两个孩子，都没能活下来。手掌扶着小腹，她暗暗想着这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像小树苗一样越长越大，再也狠不下心来。……10个月后。美国洛杉矶。林七巧时常会想如果没有杜袁她会怎么样？她生下小鱼儿的时候大出血，差一点就是母子双亡的惨剧。多亏了杜袁，当时生产的时候他就陪在手术门外，孩子胎位不正，煎熬了五六个小时都出不来。林七巧的身子本来就弱，失血过多，更是一度昏迷。杜袁发动了他所有的关系，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到了当地最好的产科医生。愣是把在鬼门关上的林七巧和小鱼儿拉了回来。她抱着粉雕玉琢般的小婴儿，忍不住亲亲肉嘟嘟的小脸蛋，庆幸自己留下了这个小宝贝。杜袁把小雪接到了洛杉矶。他们住的是一幢三层的杜袁别墅，为了照顾孕妇和婴儿请了三个保姆，再加一个半大的小雪也没什么麻烦。“姐姐，弟弟怎么总是睡觉啊？”

小雪跪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熟睡的婴孩。林七巧一直纠正小雪叫她“阿姨”，小雪不听，总是叫“姐姐”。时间一长，林七巧也不再计较，随便小丫头怎么高兴都行。林七巧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雪的头发，说：“弟弟还小呢，他现在睡得多是在长身体呢。等他再大一些就能跟小雪一起玩了。”

杜袁进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林七巧半靠在床头，柔顺的头发简单地扎在一侧，阳光从她背后射进来，慵懒惬意。小雪几乎是趴在林七巧的身上，两颗眼睛弯成精致的月牙。这样的画面，让他不忍心打破，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了。小雪先看见他，甜甜地叫：“爸爸。”

杜袁进来，把小雪抱在怀里，佯装生气：“阿姨带弟弟很累了，你就不要添乱了。”

“是姐姐。”

小雪撅着小嘴。“好吧，姐姐。”

杜袁无可奈何，他低下头，终于看向林七巧，“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林七巧将耳边的碎发拢到后面，有些羞愧，杜袁这样的照顾她受之不起，“挺好的，这一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

林七巧刚一抬头对上杜袁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像刚出阁的大姑娘一样又匆匆把头压低，避开他的视线。尴尬间，怀里的小婴儿突然醒了。林七巧看他大哭的样子，知道小东西又饿了。